查看完整版本: 微云煙波 -【云中誰寄錦書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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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16 AM

第十五章

    皇子所裡,楚穆已經接到了消息。他上輩子也就是耳中聽人家一說,那會兒隱約也有人說起陸錦書的情況,同年出來的那些宮人多半都回了家鄉,就算沒有回鄉的,也不像是陸錦書一般,才一出宮,就直接立了女戶,多半就是趁著自個年紀還不算太大,找了差不多的人嫁了。陸錦書要是家裡沒人也就罷了,但是有消息說,陸錦書似乎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過,陸錦書沒有回去的意思,她家裡人似乎也沒出現過。

    琢磨了一下,楚穆便吩咐道:“去打聽一下,陸家是個什麼情況?”

    高德勝趕緊說道:“殿下,老奴之前就已經叫人打聽去了,只是渝泉縣有點遠,和陸姑娘一塊兒的秀女裡頭,似乎對陸姑娘的情況也不太瞭解!”

    楚穆輕哼了一聲,無非就是那回事罷了,皇家之人,明面上說什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實際上很多時候,連表面的溫情脈脈都不肯做,恨不得直接打得頭破血流,因此,他自然也不相信,民間都是家家和樂的,陸錦書寧可一個人在京中承受不少流言蜚語也不肯回去,可見回去之後,所面臨的情況實際上要比流言蜚語要嚴重得多,再者說了,真正疼愛女兒的人家,有幾個肯送女兒去選秀的。

    太祖他老人家實在是高瞻遠矚,真要說起來,這麼多年下來,宮中的後妃還真是少有跟娘家掏心掏肺的,何況,祖制對於那等外戚限制很多,因此,那等外戚還真是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楚穆賞了高德勝之後,又是說道:“你倒是機靈得緊,行了,回頭得了消息,叫我知道一聲便是了!”

    而儲秀宮裡,之前得了金花的秀女依舊是留了下來,而沒有得到金花的秀女,一個個卻是被分派了出去,如果說之前刷下去的那些秀女一開始只能做粗使宮女的話,她們卻是可以被分到更加輕鬆或者是緊要的地方,光是每個月的月錢都能比那等小宮女多上不少。

    錦書與韓玉娘依舊住在一起,韓玉娘回了自個屋裡之後,臉上就是露出了一個幾乎是解脫一樣的笑容,她之前說得言辭鑿鑿,實際上自個心裡頭也是沒底,只不過就是每日裡給自個打氣便是,這會兒得了准信,甭管被分給誰,最終都比做宮女強,在宮裡勉強也能算是一號主子了,這會兒,韓玉娘興奮得幾乎要語無倫次起來,好半天才平復了一下心情,她拉著錦書的手,興奮道:“錦書,真好,咱們都留下來了,咱們說不定真的能繼續做姐妹呢!”

    錦書之前心中嘀咕,這會兒卻也知道,這事已經成了定局,之前自個的那些打算都得被推翻了,如今就得看,自個到底會得個什麼樣的位份了,不是錦書悲觀,錦書琢磨著,自個大概真的就只能做個妾了,側妃什麼的,那也是妾啊,錦書這般想著,不免心亂如麻,只是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只得強行按捺下心中那些亂糟糟的心思,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說道:“韓姐姐說得是,能夠留下來,的確是運氣!”

    說到這裡,錦書也安慰了一下自己,只要自個老老實實的,人家也犯不著為難自己不是,這樣也好,總之一輩子也不要回渝泉了,勉強也算是擺脫陸春林還有馮氏那個繼母了。

    韓玉娘卻是拉著錦書說道:“錦書,我知道你的性子,最是不喜歡出頭的,只是,很多時候,還是得爭,我若是認命,說不得日後出了宮還得被自家叔嬸再賣一回,還不知道被他們賣給什麼人呢!如今咱們既然有了這樣的造化,那麼,還是得爭一爭,你不爭,別人也不會放過你,咱們鄉下那點地方,為了三瓜兩棗的家當,兄弟妯娌之間都能打破頭,何況皇家的富貴,錦書你就算是只想要自保,也得有足夠的能耐才行呢!”

    錦書聽韓玉娘說得懇切,先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姐姐說的是,我記下了,只是如今還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咱們先等等便是!”

    韓玉娘這會兒也覺得自個實在是想得太早了,不過,她還是說道:“早點有想法,總比事到臨頭,再臨時抱佛腳才好,唉,咱們這樣的身份,估摸著皇子妃什麼的,是沒戲了!”說到這裡,韓玉娘也有些無奈,她自覺自個別的都好,但是父母雙亡,就有命硬之嫌,之前嬸子就私底下嚼舌,說自個什麼刑克六親,父母還有弟弟都是她克死的,還真有那等人相信這個,就算八字沒什麼問題,但是這樣的命格,的確是做不了皇家正妻的。

    至於錦書,韓玉娘之前聽說了,似乎是德妃覺得錦書老實安分,這才選了她,誰家要一個老實的正妻呢,小妾才需要安分老實,這才能叫後宅不出毛病呢!因此,韓玉娘私心裡頭忖度,只怕錦書頂多也就是個側妃到頂了。

    只是這年頭,什麼甯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的想法其實是非主流的,尋常女子也就罷了,門當戶對,嫁娶也是便宜,主要是如錦書韓玉娘這般,生得還算是有幾分美貌的,在尋常人家,並非福分,而是禍根,哪怕就是鄉間那等二流子,也能叫一個尋常人家家破人亡。

    普通人家日子不好過,就像是錦書的外祖劉家,錦書的外祖父還有個秀才的功名呢,一場大病,家也就撐不住了,之後也就淪為尋常百姓,錦書的大舅在外頭行商,還得受人盤剝。劉家還算是比較好的了,起碼還算是保留了一些恆產,只要沒什麼天災*,總不會餓死。尋常百姓,就那一點田地,稍有變故,就得賣兒賣女,逼到那份上,別說老婆了,就是老娘,也照樣得賣!

    而在富貴人家,雖說做妾的,生死都被捏在大婦手中,但是要點臉面的人家,都不會真的對妾室喊打喊殺,至於教什麼端茶送水之類的,比起在鄉間勞作,那可輕鬆太多了。何況,皇家通過選秀出來的妾,那也不是一般的妾了,多半在宗人府那邊都記了名的,即便是王妃,也是不能明目張膽如何。因此,韓玉娘半點不覺得做妾有什麼不好,這會兒反而是在私底下盤算,自個到底會被指給誰。

    而錦書卻也只能給自個做心理建設,她之前在陸家的時候,好歹是原配嫡女,手上活計不斷,卻也沒過過別人坐著她站著,別人吃飯她伺候著的日子,總不能將自個當成是飯店服務員吧,飯店服務員幹得不爽了還能辭職呢,她說不定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做宮女還有個盼頭,真要入了哪個皇子的後院,除非死,這輩子算是出不來了。想著日後的日子,不免有些咬牙,對於上輩子更是懷念了起來。

    就在錦書強迫自個接受說不定要做一輩子服務員命運的時候,她接到了賜婚的旨意,頓時目瞪口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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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19 AM

第十六章

    之前說是叫錦書接聖旨的時候,錦書就茫然了,若是尋常的側室,皇后的中旨也就夠了,若是侍妾之流,只需要去給上頭的娘娘磕個頭,拎個小包袱,就可以直接去皇子所了。如今卻是聖旨,等著那內監抑揚頓挫地念完了,錦書也傻眼了。

    聖旨寫得花團錦簇,但是中心意思就是將錦書指給五皇子楚穆做正妃了。

    雖說心裡頭一片空白,錦書表面上也沒有失態,接了旨意,又拿了個荷包給了傳旨的內監,聽著一大堆人湊過來恭喜,錦書只覺得腳底下簡直像是踩的棉花,跟做夢一樣。

    韓玉娘也是嚇了一跳,她可是沒想到,錦書竟然有這樣的造化,連忙跑過來恭喜,然後接下來就有問題了,錦書如果只是個側室,那麼,接過旨意,在儲秀宮再住個一陣子,等著欽天監那邊算好了日子,一抬小轎抬到皇子所也就罷了。如今卻是皇子正妃,那麼,就不能在宮中出嫁了,這事自然是得通知娘家人的。

    陸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錦書自然是知道的,想到陸家那邊知道自己做了皇子妃的模樣,錦書心裡頭就是亂糟糟的。

    韓玉娘知道陸家那點破事,這會兒只得安慰道:“錦書你也別太擔心了,如今你這個身份,難不成你後娘那邊還敢虧待了你不成?你弟弟那個德行,日後還得指著你給個前程呢,哪裡敢得罪了你!”

    錦書勉強笑了笑,尋常人家的妻子若是有個不長進的娘家,都是要對媳婦沒好聲氣的,何況是皇家。錦書從來不覺得,皇家是什麼偉光正的地方,看看史書就知道,皇家壓根就是世上最不講規矩的地方,若是陸家那邊做得過了,大不了叫她病逝一下就罷了,對於皇家人來說,還怕娶不到媳婦嗎?

    不過,若是這會兒跟韓玉娘這般說,只怕人家都要說自個杞人憂天,不知好歹了,因此,錦書只得說道:“不是的,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運道!”

    韓玉娘握著錦書的手,玩笑道:“妹妹你以後就是王妃了,我呢,日後頂多也就是個側室了,到時候妹妹可別當做不認識我啊!”

    這話也就是玩笑話,做正妃的人,按理跟側妃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只是太祖定下來的選秀規矩決定了皇家子弟的妻族都不顯,因此,正室側室之間的差距也就大不起來了,多有一些皇子王爺什麼的,喜愛側室多過正室的,何況,與正室的娘家相比,反而是側室娘家所受的拘束要小得多,因此,常常會有側室娘家有人出息了的情況,如此一來,正妃能佔據的優勢就更有限了。

    雖說錦書成了五皇子的正妃,不過,五皇子一貫在宮中跟透明人差不多,跟被賜婚給了四皇子的陳芳相比,風頭自然是差了許多。另外,第二天,皇后宮中之前極為招搖的沈妍卻是被賜給了三皇子做側妃,因為三皇子是貴妃所出,外面呼聲極高,因此,在儲秀宮中,架子拿捏得比做正妃的還高。

    尤其,三皇子這次的正妃也是個名頭不顯的,聽說是有人在裡頭進了讒言,因此,三皇子的正妃竟是個出身蜀地的秀才之女徐蓉。徐蓉一貫也跟小透明一般,生得的確有幾分美貌,卻是沉默寡言,當日卻是皇后親自開口留了下來,後來就是被指給了三皇子做正妃。據說,旨意剛下來,貴妃的玉秀宮中就不知道砸爛了多少東西。

    簡直跟打臉一般,同樣是賜婚,貴妃額外命人給沈妍賞賜了一套寶石頭面,偏偏徐蓉卻是半點沒有。因此大家都知道,貴妃喜愛的是沈妍,對徐蓉這個兒媳婦很是不滿,因此,一大堆人自然是一窩蜂地跑去奉承沈妍,反而將正經的郡王妃徐蓉給拋到了一邊。

    沈妍之後,幾個皇子的側妃名額也都下來了,二皇子添了個叫做林春的側妃,另一個叫做趙芸芸的秀女,被指給了四皇子,至於五皇子這邊,也沒少得掉,卻是一個叫做齊敏的秀女,卻是江南人。

    側妃這一輪過去之後沒幾日,韓玉娘也接到了中旨,卻是冊封她做了禦女,也就是說,韓玉娘直接成了聖上的後宮。

    跟韓玉娘一道的還有幾個秀女,封的不是禦女就是采女。本朝後宮制度,皇后之下,貴德淑賢四正妃,四妃之下便是九嬪,九嬪之後,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為二十七世婦,寶林,禦女,采女各二十七人,便是八十一禦妻。正常情況下,世婦禦妻的名額一般都不會滿。除了聖上剛登基的時候,後宮相對空虛,選秀的時候,會有秀女位列世婦乃至九嬪之中,等著聖人年紀大一些之後,新入宮的秀女也就只能是禦女采女了,宮中妃嬪眾多,一些比較倒楣的禦女采女,甚至被冊封一年半載,都未必能得到召幸。

    韓玉娘也有些意外,不過,她從來不是認命的人,先跟錦書道了別,這才收拾了東西,跟著傳旨的內監走了。

    而錦書她們這些得了旨意的,也是不能一直留在宮中的,錦書她們這些有幸得了正妃名分的還好,皇子的正妃總不能家裡就是一平民百姓,因此,對於皇子妃的娘家也會有恩賞,一般就是賞賜一個六品左右的閒職,並且在京中賜下一個官邸,然後讓皇子妃從官邸出嫁。

    至於側妃,就沒這等好事了,京中若是有宅子的,那就從自家宅子裡頭出嫁,若是沒有的,那麼,也就只能從儲秀宮出嫁了。等著正妃進了門,再選一個良辰吉日,側妃也就可以進門了。

    錦書很快打聽到了消息,陸春林被封了個承務郎的散職,在京中賜了個宅子,估計過些日子就能進京了。

    錦書對於陸春林和馮氏都不報太多的期待,反正一個散職而已,錦書自個也就是個不受寵的皇子的正妃,陸春林也沒法子借著這點權勢,在京中幹出什麼事情來。京中權貴不知凡幾,一塊磚頭砸下來,十個裡頭,起碼有兩三個皇親國戚,又有五六個達官貴人,剩下來的,說不得也跟那位權貴有什麼拐彎抹角的消息,一個皇子妃的父親,又能折騰出什麼風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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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22 AM

第十七章

    錦書搬到朝廷恩賜的官邸之時,渝泉縣裡頭,陸春林跟馮氏幾乎是誠惶誠恐地接了旨意,等著還雲裡霧裡一般地送走了傳旨的內監,兩人都傻掉了。

    陸春林傻過之後,就是大喜過望,這等歡喜比他當年戰戰兢兢,滿懷忐忑地站在鄉試的桂榜前頭,卻看到自個的名字時候還要強烈。

    他一時間幾乎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好半天才說道:“好,好!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以後就是貴人了!”說到這裡,陸春林哆嗦著嘴唇,揮了揮手:“賞,賞!家裡的每個人都多賞一個月月錢,還有,回鄉報信,我要重修祠堂,將大丫頭,嗯,五皇子妃的名字記到族譜上!”

    馮氏一時間壓根沒有反應過來,一聽一個賞字,就恨不得跳起來,但是很快她反應過來,擠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勉強湊趣道:“大姑娘竟是有了這般造化,日後見著大姑娘,可不得叫娘娘了?”

    陸春林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神情來,這會兒笑吟吟道:“可不是!咱們先回去祭拜一下祖宗祠堂,然後就直接進京,可不能耽誤了婚期!”

    馮氏一聽,頓時又敏感起來,她猶豫了一番,咬了咬牙,說道:“只是,大姑娘的嫁妝?”

    陸春林皺了皺眉,說道:“嫁妝上頭,你可得上心一點,這次選秀,一下子出了三個皇子妃呢,聽之前那位公公的意思,婚期相差不遠,咱們家好歹也算是官宦門第,這嫁妝上頭若是差了,回頭叫人笑話!五皇子面上也不好看!”

    馮氏咕噥了一聲:“不是聽說五皇子殿下不受寵嗎?”

    陸春林前些年對馮氏一貫擺出一副愛重的模樣,沒辦法,馮家在渝泉縣,那真是地頭蛇,便是縣令,許多事情也得顧著馮家的面子,陸春林這個主簿,更是簡直如同是馮家的打手一般,只是形勢不如人,陸春林只能忍了,如今自家女兒有了這般造化,陸春林自然就有了底氣,這會兒頓時就皺了眉,呵斥道:“無知婦人,這說的什麼話,五皇子再如何,也是龍子鳳孫,天潢貴胄,若是叫五皇子惱了,回頭遷怒了咱們家,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說到這裡,陸春林冷笑一聲:“有句話叫做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太守,馮家也就是在渝泉附近這點地方有點能耐,回頭五皇子只要給個臉色,馮家除非也能找個其他皇子巴結著,又能如何?”

    馮氏之前還一肚子的惱火,這會兒被陸春林這麼一說,頓時就傻了眼,馮氏在陸家能這般,靠的可不就是自個娘家?陸春林想要好好做這個主簿,就得靠著馮家的勢,若是不然,馮家都不用做別的,只需要稍微搗點鬼,陸春林就得落下一身的不是,九品的主簿,任免都不用通過戶部的,一般只需要縣令一句話,也就罷了。只是正常情況下,如主簿,典史之類的,都是當地的地頭蛇,便是縣令,想要治理一方,也得依仗一番,因此,往往頗為寬容。

    可是,陸春林這個主簿,實際上卻是馮家通過利益交換得來的,馮家若是不樂意了,陸春林能夠依仗的也就是個舉人的身份了。因此,這麼多年來,陸春林對馮家一直恭敬,只是,如今,陸錦書熬出頭了,陸春林一下子變成了皇親國戚,如今不是陸春林要巴結馮家了,而是馮家得轉而巴結陸春林了。

    馮氏一下子醒悟過來,又聽陸春林之前說得露骨,便知道,陸春林這話是說給馮家聽的,馮氏最是明白自家父親的心思,父親若是知道能夠攀上一個皇子,那麼,若是五皇子肯為陸錦書撐腰,想要找馮氏報復,那麼,自家父親做出大義滅親的事情都不意外。當然了,這個可能性不大就是了。畢竟,自個名分上頭還是陸錦書的繼母,不到那個時候,誰也不會真的撕破了臉就是。只是饒是如此,馮氏依舊很是心虛,她只覺自個看錯了陸錦書,陸錦書在家裝得跟鵪鶉一般,到了外頭竟是顯出來了,總不見得皇家就喜歡鵪鶉一樣的兒媳婦吧!可見,這丫頭竟是心機深厚的,回頭還不定怎麼報復自己呢!

    這麼一想,馮氏更是急了起來,只得賠笑道:“老爺,咱們家這麼多年來,才有多大的家業,想要給皇子妃準備多厚的嫁妝,總不能連祖宗基業都搭進去,妾身想著,不如妾身回娘家一趟,跟爹娘商議一番,老爺覺得如何?”

    陸春林琢磨著,自個反正也不能在這當口休妻,何況,上頭不過是賞了個從六品的散職,散職的俸祿只有正職的一半,何況,京都居,大不易,想要撐個差不多的排場,一年到頭就得花不少銀子,因此,馮家這邊還是撇不開的,再者,自個都快四十的人了,也就陸耀祖一個兒子,不看別人,也得看在兒子的份上,只是,如今卻得叫馮家知道,現在該誰做主了,因此,陸春林便是矜持地說道:“咱們家閨女的嫁妝,自然得咱們自家準備,不過,岳父家一直行商,自然懂得行情,回頭從賬上支了錢,麻煩馮家那邊採買便是!”

    馮氏心中不由暗罵陸春林刁滑,這話一出,到時候陸春林隨便給幾兩銀子,到頭來就成了自個掏錢給女兒置辦嫁妝了,實際上大頭不還是馮家的嗎?

    不過,馮家的家業跟馮氏可沒多大關係,能夠省下點錢,日後還不都是自家耀祖的,因此,馮氏又是笑道:“老爺說的是,不過馮家也是大姑娘的外家了,外祖家給外孫女添妝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怕我爹娘還沒聽說消息,妾身這就去給他們道喜!”

    陸春林這會兒只覺得神清氣爽,馮氏雖說不是那種河東獅,但是平常的時候,在家也是一副當家做主的做派,何時這般低眉順眼了,因此便是說道:“這話說得在理!”說到這裡,陸春林不由有些牙疼,說道:“馮家那邊也便罷了,劉家那邊卻是不能不過去一趟,終究,那才是五皇子妃正經的外祖家呢!”

    陸春林實在是有些為難,二舅子也就罷了,是個混不吝的性子,當初為了劉秀才的事情,幾乎跟家裡人都撕破了臉,但是大舅子一向卻是極為關照自家妹子的,當初自個續娶之後,大舅子還找上門來,只不過卻是被馮氏攆走了,這算是將人得罪了,也不知道自家女兒對劉家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若是忘了也就罷了,問題是,馮氏從來不將長女當做親生的,誰都知道前頭還有個劉氏,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何況,馮氏連表面功夫都不做呢?只怕錦書只有更惦記親娘的道理,這般一想,陸春林更是對馮氏生出了遷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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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27 AM

第十八章

    陸春林這邊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先回老家一趟,然後跟家裡一塊兒去劉家那邊報喜,順便修復一下早就冷淡下來的關係。

    而馮氏,卻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回了娘家。

    馮家是地頭蛇,得到消息也就比陸家這邊稍微晚了一點罷了。這會兒馮家主聽著馮氏在那邊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陸春林如今仗著女兒成了皇子妃,想要反客為主,過河拆橋什麼的。
馮家主冷笑一聲,直接將手裡的細白瓷官窯茶盞摔倒了地上,茶水四濺,一些直接濺到了馮氏藕色的裙子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記,馮氏嚇了一跳,就聽馮家主怒駡道:“你個蠢貨!”

    馮氏頓時更加委屈起來:“爹!”馮家主妻妾多得自個都叫不出名字來,但是兒女就三個,在家的時候,都是頗為寵愛的,雖說女兒不比兒子,但是,一向也從來沒有疾言厲色過,如今這般,馮氏自然是覺得不習慣了。

    馮家主瞧著馮氏這副模樣,就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指著馮氏的鼻子罵道:“說你蠢,你還不信了!你之前若是好好養著那丫頭,那麼,如今她就算是做了皇子妃,哪怕你是繼母,也得供著你!但是呢,你之前做了什麼?你之前既然做出了那樣的事情,那麼,當日就不該送她去選秀,選秀的事情,誰能說得准,世祖的寵妃當年不過就是個鄉下的黃毛丫頭,誰能知道,她們哪兒能投了貴人的緣分,尤其,你之前還說了,那丫頭生得秀氣!她就算沒有入選,只要豁出去,爬上哪個龍子鳳孫的床,總有出頭的機會!”

    馮家主見馮氏那副模樣,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擺手道:“行啦,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家裡出了個皇子妃,也是個好事,雖說那位五皇子不甚得寵,不過,這樣也好,不會有什麼野心,摻和到什麼要命的事情裡頭,再不濟,將來也是個郡王爺,便是新帝登基,對於沒什麼威脅的兄弟也是要安撫一二的,有五皇子做靠山,咱們家的生意,還能更進一步!”

    馮氏插口道:“爹,那丫頭可是個心機深沉的,她要是想要報復女兒,那?”

    馮家主沒好氣道:“你這麼多年,是不是越活越傻了?你是她的繼母,這麼多年難不成對她打罵不休了?你說她心機深沉,說明她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揪著以前那點子事情不放,一切都得往後看!五皇子在宮中不受寵,平常想要做什麼,難免捉襟見肘,陸家就是一家子泥腿子,女婿倒是有想法,可他有多大能耐,主簿做了這麼多年,也沒做出什麼名堂來,日後,五皇子府上,說不得很多事情還得靠著咱們馮家呢,她最多給你點冷眼,還能拿你怎麼樣不成?”

    馮氏被說得稍微安了點心,又想到之前陸春林的那些話,這會兒更是躑躅起來,又是說道:“只是,陸家那邊?”

    馮家主更是不耐煩起來,這個女兒,平常看著挺精明一個人,怎麼如今竟是抓不住重點呢:“陸春林的獨子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你怕什麼!你嫁過去也這麼多年了,難不成,還攏不住自家男人?”

    馮氏還真不敢打包票,陸春林的性子,馮氏也是知道個大概的,是個極為精明的人,說白了,這人趨利避害之心極強,很有些自私,如今馮家儼然壓不住自個了,還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只是瞧著自個父親已經是耐心快要耗盡,馮氏也不敢再說了,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嫁妝那邊?”

    馮家主拈了拈自個的鬍鬚,臉上神情舒緩了一下,說道:“這事你就交給你爹我吧!皇子妃出嫁,其實大半的嫁妝是內務府那邊送來的,不過,若是娘家有人,自然也得撐起臉面來!因此,嫁妝上頭,卻是不能簡薄了!”說到這裡,馮家主瞪了馮氏一眼:“對了,當年劉氏的嫁妝呢?你給我老老實實拿出來,渝泉這邊的地,回頭我叫人置換了京城的,其他的,都單獨存放起來!”

    馮氏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馮家主也懶得跟這個女兒多說什麼,心裡頭便開始琢磨,到底怎麼樣,才能在五皇子那裡留個好印象,是不是直接再送個幾層幹股過去,說不得,自家也能混個皇商的名頭呢,到時候,就不是普通的商家了,便是其他地方的官府,也得給自家一點面子。

    馮氏有些拎不清,馮家主卻是個精明人,知道這麼多年,陸春林只怕對馮家還是有些想法的,因此,如今還真不能叫陸春林對馮家有什麼想法,生意人從來都是能屈能伸的,在馮家主眼裡,女兒自然是不比兒子重要,更比不上馮家的家業,因此,當年在家也是千嬌萬寵的嫡長女,馮家主送給上頭做小妾,眼睛都不眨一下。

    馮氏運氣已經是不錯的了,當然了,也是因為馮氏雖說長得不錯,但是那性子,送出去做妾的話,不是奉承而是得罪了,當日將馮氏嫁給陸春林,尤其還是做續弦,對馮家來說,算是低嫁了,也是因著那會兒沒有合適的人,馮氏年紀也偏大了,不能繼續留家裡了。好在陸春林還算是比較爭氣,要不然,即便馮家有心,主簿的位置也落不到陸春林頭上,當然了,渝泉縣這等小地方,出個願意跟商家結親的讀書人是真不容易。

    之前,陸春林想要做官做得穩當,自然得依仗馮家之力,如今卻是不成了,因此,馮家主琢磨了一番,覺得自個還是得先服個軟,想著陸春林回頭就是六品官了,家裡就馮氏一個也不像話,因此,直接便開口道:“這麼多年,女婿就耀祖一個兒子,後院空虛,也有些不像話,這樣吧,你母親身邊有個叫香蕊的,一會兒你領回去!”

    馮氏更是呆住了,幾乎是如蒙雷擊:“爹!”

    馮家主又是橫了馮氏一眼:“不是她,也有別人,起碼香蕊的賣身契在你手裡,翻不出你手心去!行啦,如今形勢比人強,要是那丫頭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或者是被你養熟了,那如今何必如此!好了,去見你母親吧!”

    馮氏渾渾噩噩地出了書房門,看著外頭的天空,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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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30 AM

第十九章

    馮氏的想法,也沒幾個人在意,總之,陸春林多了個叫做香蕊的妾,回來當晚就直接歇在了香蕊那裡,馮氏雖說生得也不錯,但是這麼多年,陸春林也看得多了,只覺平常,尤其,馮氏僅僅識得幾個字,跟陸春林也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香蕊雖說也差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輕鮮嫩啊!

    另外,人是經不住對比的。當年劉氏嫁過來之後,除了做些針線和尋常的家務,地裡的活半點不沾,已經叫陸家一家子不滿了,如今換了個馮氏,簡直是別提了。

    陸春林能有今天,起碼考童生之前,若不是一家人節衣縮食,舉全家之力供養,他能考得上?考秀才嘛,卻是得了劉秀才不少指點,最主要的是,劉秀才那邊的書,都給陸春林抄錄了一份。

    那個時候,劉氏除了不下地幹活,對陸家,那從來沒有過什麼疏漏,逢年過節的,孝敬從來不少,劉家那邊對陸家這個親家也是仁至義盡。如今一想,跟馮氏比起來,劉氏那真是又賢慧,又大方。

    可是馮氏呢,進門才多久,就攛掇著陸春林跟陸家離了心,按照馮氏的說法,陸春林讓陸家的田地可以免稅,不用再擔心徭役,已經是對得起陸家了,因此,在陸春林那邊說陸家如何貪得無厭,馮氏手裡頭那麼多的良田,結果她寧可將這些良田交給下人管著,也不肯叫陸家的人分潤一點。

    陸春林中舉這麼多年,還做了主簿,除了剛中舉的時候,掏了一筆錢,修繕了一下祠堂之後,就沒了下文,陸家莊的人看起來也跟沒有得到相應的好處,偶爾有人跑到陸春林那裡,想要求他辦點事,結果直接就被馮氏當做是打秋風的攆出去。

    當然了,族裡面出了個舉人,已經在爭水,春耕之類的事情上叫陸氏族人佔據了不少便宜,不過,誰嫌便宜多呢?族人尚且如此,何況是陸家人,馮氏對公婆也不敬重,對於兄嫂更是別提了,大家不會說陸春林如何,只會說馮氏實在是攪家精,若不是馮氏,陸春林怎麼會對陸家不聞不問呢?

    何況,陸春林這次回去,將一切都推到了馮氏頭上,只說馮家在渝泉縣勢大,自個之前做個主簿,馮家簡直就跟太上主簿一般,馮家說什麼話,比他管用多了,自己當年也是不敢得罪馮家,因此,最終只得忍了。好在如今家裡錦書得了造化,做了皇子妃,日後,陸家就不用怕馮家了云云。

    聽陸春林這麼一說,陸家更是對馮家同仇敵愾起來,陸春林的老娘直接表示,這等婦人,不如早點休了。

    當然了,陸春林自然不能真的休了馮氏,不過呢,陸家人也知道怎麼噁心馮氏,正巧,陸家老太太娘家有個堂侄女,如今也不過是十五六歲年紀,不過運氣卻是不好,原本都快要成親了,結果對方之前上山打獵,卻碰上了一場大雨,被山上的一塊滾石砸中,後來救治不及時,一命嗚呼了。

    按理說,鄉下人家,也不那麼講究,寡婦再嫁也是常事,何況這等還沒成親的,無非就是退回聘禮,再找個合適的就是了。

    問題是,陸老太太的娘家其實是外來戶,在那邊並沒有太多根基,訂親的人家卻是地頭蛇,整個村都是一個姓的,因此,那家人想要陸老太太的堂侄女給自家兒子守寡,直接弄了一幫族人逼上門來,那家哪裡捨得叫女兒去守寡,又抗不過那一家子的壓力,只得連夜跑陸家莊這邊來,想要躲上一陣子,最好求了陸春林,將這事給圓過去,畢竟,自家家業還在那邊呢,總不能真的跟村裡那些人都鬧翻了。

    陸家老太太這會兒想著自家這個小兒媳實在是不像話,一方面是不孝順,一方面至今就陸耀祖一個兒子,還是個不成器的,這可怎麼行,因此,頓時就來了主意,直接就跟娘家人一商量,打算讓自個那個堂侄女給自家兒子做妾。

    還是那句話,鄉下人家,自然不像是人們想像的那樣,什麼男耕女織,這年頭,女人跟一個成年勞力也差不多,別指望也太多優待,就算是懷孕了,孩子生在田埂上,回頭還得掙著命繼續幹活的也很常見!

    那位堂侄女訂親的人家在村裡已經算是家境不錯了,尚且在農閒的時候還得進山打獵補貼一些家用,當然,這也是因為這邊山中其實沒什麼猛獸的緣故。家裡頭一年四季也是難得見一次葷腥,數著米下鍋,一鍋粥,男人吃稠的,女人喝稀的,一年到頭,連身新衣裳都別想看到。

    而如今呢,陸春林家裡有個即將做皇子妃的女兒,身上還有個六品的官職,渝泉縣的縣令也不過是個七品,也就是說,陸春林日後比渝泉縣的父母官還大呢,據說日後說不定還能有個爵位呢!給陸春林做妾,別的不說,衣裳首飾是不會缺的。因此,陸老太太才這麼一提,娘家那邊立馬千肯萬肯起來。

    那位堂侄女生得只能說是秀氣,臉上還有點小雀斑,不過,勝在青春活潑,尤其,按照陸老太太的意思,如今陸春林就陸耀祖一個兒子,實在是太少了,她這堂侄女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正好給自己多添兩個孫子,多子多福嘛!

    送上門來的豔福,又沒什麼後患,自然沒幾個人男人會拒絕,因此,陸春林自然是笑納了。當然了,這勉強算是自個表妹,因此,自然不能隨便就帶回去了。

    陸春林聽著自家爹娘兄長一番訴苦,也覺得自個這麼多年實在是挺對不住家裡的,對馮氏更是覺得不快。因此,這會兒自然是不能駁了自家爹娘的面子,因此,直接表示,自個回頭就寫個正經的納妾文書,在官府備個案,回頭,表妹就是正經的良妾了,即便是馮氏,也不能隨便如何。他這般一表態,自然是皆大歡喜。

    因此,等著第二天,香蕊含羞帶怯地給馮氏敬茶,馮氏強忍著不快拿了一對銀丁香給了香蕊,正琢磨著要一碗絕子湯徹底絕了後患的時候,就聽陸春林說起了那個表妹的事情,頓時差點沒氣得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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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33 AM

第二十章
       
    陸家這些破事跟錦書暫時沒什麼關係,她已經搬進了那個賜給陸家的官邸裡頭,還附帶了幾個宮女嬤嬤。

    這也是本朝的規矩,皇子妃身邊是有著編制的,這編制大部分都是用的宮人,只留了一點名額給皇子妃自家的下人,比如說皇子妃的奶娘貼身丫鬟什麼的。

    不過,錦書對陸家的下人那是敬謝不敏,因此,在內務府的人過來詢問錦書打算的時候,錦書乾脆利索地表示,自己並不打算從家裡挑什麼陪嫁的下人,因此,乾脆都由內務府安排便是。

    內務府那邊也覺得省事,皇子妃的陪嫁下人,自然也是得調教了之後,才能帶進宮的,這自然也是內務府的事,如今五皇子妃直接免了這個環節,對於內務府來說,自然是省心了不少。因此很是利索地直接送了人過去叫錦書挑選,錦書按照編制,挑了兩個嬤嬤,六個宮女,如此也便差不多了。太監什麼的,得嫁過去之後,才會分配。至於粗使的下人,官邸裡頭原本就有打理的,若是樂意,也可以自個找了人牙子過來,採買幾個。

    不過很顯然,錦書懶得費這個勁。

    錦書上輩子就是個剛上了一年班的小醫生,身邊多半是大媽大爺級別的人物,對於什麼職場哲學,那其實是不知道的。

    不過,錦書如今天生佔據了身份上的優勢,因此事情就好辦多了。直接將各方面的事務分派了下去,反正如今她又不需要出門交際什麼的,而且也沒多少錢財,因此,帳房管家之類的是用不上的。

    說起來,如今她還沒真正嫁入皇家呢,內務府那邊已經開始承包她的日常用度了,這也難怪皇家的媳婦強勢不起來,家世不顯,嫁妝多半也是皇家給準備的,甚至連日常吃穿用度,也都是內務府包辦,能有多少底氣呢?

    錦書對此也沒什麼好說的,只需要適應了未來身為皇家媳婦的身份,那麼,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過,錦書卻是對五皇子不受寵這種事情產生了一定的懷疑。在宮裡的時候,錦書就聽說了,內務府一向最是捧高踩低,宮裡頭不受寵的主子,也敢克扣她們應用的份例,何況錦書還沒嫁過去呢?

    結果,內務府送來的嬤嬤宮女,一個個都對她並無輕視之意,反而都很是殷勤,明面上,一個個都表現得忠心耿耿,從來不會違逆她的意思。每日裡送來的各種份例,雖說算不得多出挑,有什麼額外的福利,但是,卻並沒有克扣之嫌,也沒有以次充好之事。

    錦書才不會相信是內務府那邊良心發現,只能說是五皇子那邊,大概是有了什麼變動。

    只是,錦書如今也不好隨意打探宮裡的事情,那些宮女嬤嬤出了宮,也沒地方打探去,不過偶爾卻是聽說,似乎五皇子之前不知道怎麼的,卻是得了聖上的讚賞,還賞賜了他一個皇莊。這顯然是一個信號,在聖上那裡掛了名的皇子,顯然跟原本那等小透明是不一樣的,也難怪內務府這邊對錦書不敢怠慢了。

    而宮中,楚穆這會兒自個拿了一把小巧的銀刀,銀刀下頭,一條長長的果皮垂了下來,露出了晶瑩如玉的果肉,卻是一顆貢梨,一邊高德勝在那邊急慌慌地說著:“哎呦,殿下,這等粗事,哪能您親自動手呢?還是讓奴婢伺候吧!”

    楚穆笑道:“這點小事,如何我就不能做了?唔,這貢梨味道不錯,回頭給陸姑娘送一筐過去!”

    高德勝連忙答應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楚穆在聖上那裡露個臉,連帶高德勝也水漲船高,在宮中也能抬起頭來走路了,一些小太監爭著跑過來,拜不了乾爹,直接叫爺爺的都有,不過高德勝也沒因此沖昏了頭,他這一切,都是楚穆這個主子給的,若是得意忘形,叫主子生氣了,那麼,回頭給別人做孫子,別人都不帶理會他的。

    這會兒聽著楚穆吩咐,高德勝連忙湊趣道:“殿下這般,皇子妃定然歡喜!”

    楚穆只是微微一笑,若說他這會兒就對錦書有什麼君子之思,那絕對是假話,楚穆也就是那次在暗中瞧了錦書一眼而已,他如今不過就是想要借著錦書,表現一下自個愛重嫡妻的形象罷了。

    他這個父皇,若說有什麼昏庸的地方,那真沒有,若說有什麼傑出的地方,那也不怎麼找得到,當今這位聖上,好聽一點說,叫做守成之主,準確來說,就是個比較平庸的,也幹不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做不出什麼民怨沸騰的事情,常人有的缺點他也有,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之人。

    好在先帝留下來的江山很是穩固,聖上自個也有自知之明,並不想如何折騰,因此,雖說朝堂上頭,如今山頭林立,下頭貪腐之事也有,但是也算不得嚴重,並不會影響到江山穩固。

    不過,楚穆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卻是知道,自個這個父皇最不該的就是縱容了一眾皇子的野心。聖上不是什麼殺伐決斷之人,他一方面喜新厭舊,畢竟舊人不如新人好,另一方面呢,有的時候又是個挺念舊的人。

    當日朝中大臣以祖制之名,算是逼著聖上立了大皇子做了太子,這就叫聖上心中種下了一根刺,這麼多年來,儘管大皇子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錯處,但是,聖上心中總是不平,甭管是他真的愛重三皇子,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卻是捧著三皇子跟太子打對台,這也就罷了,偏生對於其他皇子,也沒什麼打壓的意思,總是一副躊躇不定的模樣。

    若是楚穆這些兄弟一個個庸弱也就罷了,問題是,多半都不是省油的燈,這麼多皇子裡頭,他出身算是最低的,名義上還有個淑妃做養母呢,其他的,一個個母妃身份都貴重,不用聯手,都能叫皇后退避三舍,一個個都覺得自家兒子不比老大老三差,憑什麼他們可以,別人不行呢?因此,等著後來將太子給撕扯下去了,其他皇子之間也鬥起來了。

    偏生聖上優柔寡斷,發現苗頭之後,也沒採取什麼實質性的行動,甚至表現出了一股子放縱的態度,叫下頭愈演愈烈。楚穆上輩子那幾年躲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一幫皇子都蹦躂著跳出來,一個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朝堂上下都被搞得烏煙瘴氣,楚穆起步太晚,乾脆就琢磨著等著兄弟們分出個勝負來,直接投靠過去拉倒,結果他不爭,還是把自個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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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26 AM

第二十一章

    因此,這輩子重生之后,楚穆就開始琢磨起來,最后他發現,不管怎麼樣,上輩子竟是沒一個人想著要直接逼宮,可見自家這位父皇,其實一直控制住了局面,楚穆偶爾心中比較陰暗的時候,還懷疑過,這事大概是自家父皇主動放縱的,只是怎麼想又覺得不對勁,不過,他琢磨來,琢磨去,最終覺得,這事還得從自家父皇那里著手。

    甭管聖上到底是什麼想法,討好他,總是沒錯的。楚穆已經活了一輩子,對于許多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因此,之前找了個機會,跟聖上貌似無意中撞見了,然后先是叫自家這位父皇成功記起了自己,然后就是在他那里露了個臉。

    當然了,這會儿楚穆自然不能明面上表現自個的野心,只是擺出一副孺慕的模樣,表示,父皇你怎麼想,儿臣我就怎麼做,聖上一貫表現得心腸柔軟,自然是被楚穆打動了,差點沒直接先封了楚穆做郡王,楚穆也很是兄友弟恭了一把,表示兄長還沒有封爵呢,長幼有序,怎麼能先封自己呢。

    當然了,楚穆也沒指望自個這般一說,叫三皇子他們能對自個有多少好感,尤其是三皇子,當日他錯失太子之位,就是因為一句話,長幼有序,如今沒有嫡子,自然是長子為尊,因此,三皇子盡管覺得自個出身最貴,依舊只能屈居太子之下。何況,對于皇家來說,多子多福這種事情,就是嘴上說說而已,儿子一多,聖上的父愛就算爆棚了,也就是那麼多,一個人多分了,其他人也就少了。楚穆原本是個小透明,如今他顯出來了,豈不是奪了其他人的寵愛,因此,一個個恨不得將他壓下去才成,哪里還會真的跟他兄友弟恭。

    不過,當著聖上的面,一個個還是不能撕破臉皮的,何況如今還沒到那個份上,一個個眼珠子都盯著太子呢,對楚穆,誰也不會想到,他這個沒根沒底的會有什麼心思,沒看他封個郡王都不敢冒頭的嗎?

    楚穆樂得如此,他已經不像上輩子那樣天真了,上輩子他指望著下一任皇帝看著他老實的份上,將他當做友愛兄弟的招牌,也能混個不錯的爵位。但是他卻沒想到,他成天窩著不露頭,誰真的拿他當回事呢,除了需要替罪羊的時候想得到他,其他時候,他就是個可以隨時一腳踢開的絆腳石罷了。

    因此,這輩子,楚穆卻是不肯繼續縮著腦袋過日子了,他得展示一下自個的價值,就算他將來想要做賢王,也得先表現出自個有賢王的潛質啊,之前那根本不叫低調,那根本就是傻叉。

    因此,楚穆在選秀之前就開始布局,選秀的時候,又直接找上了德妃,德妃所出的十一皇子雖說后來也有奪嫡之意,但是如今畢竟還小,還在宮學里頭念書呢,如今還沒多少心思,就算是德妃,估摸著也就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

    不過,德妃的性子,楚穆一向是了解的,德妃之所以得了這麼個封號,是因為她這人一向擺出一副與人為善的樣子,對誰都很是可親,能幫一把的地方,都肯幫一把,因此,即便如今年紀大了,難得多少聖寵,但是宮里頭受過她恩惠的宮人不少,有許多對她忠心耿耿,樂意為她做事。

    因為德妃表現出來的性子,楚穆知道,只要自個一開口,德妃絕不會不幫這個忙,尤其,楚穆的意思不過就是找個老實安分的,容貌美丑都不在意了,德妃一聽楚穆的要求,自然以己度人,一個出身不高,人還又老實的王妃,能幫著楚穆的地方就不多了,因此,楚穆的野心估摸著也就是做個閑散親王而已,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因此,德妃很是上心,要不然,秀女里頭老實的多了,尋常老實的,根本就通不過初選,而錦書呢,的確是個低調沒什麼野心的,最重要的是,錦書是個識時務的,不是那等被宮中富貴迷花了眼的人,因此,德妃不光是選了錦書,還給楚穆賣了個好,在聖上那里還說了几句好話。另外,在楚穆的側妃人選上,德妃也出了力,總不能如三皇子那邊一般,叫側妃壓過正妃去,到時候后院不穩,可就糟糕了。

    上輩子的時候,沈妍之所以被指給了楚穆,卻是因為沈妍那會儿頗有些左右逢源的意思,一方面勾著三皇子,另一方面,跟四皇子也有些眉來眼去,因此惹惱了貴妃與秦昭儀,只是又不好直接將人攆出去,因此,直接將這個不穩定因素塞給了沒人做主的楚穆。

    而這輩子,楚穆在里面插了一腳,雖說沈妍依舊跟四皇子偶遇了那麼一回,還叫四皇子撿到了沈妍的一張繡帕,不過卻是楚穆叫人遮掩了過去,四皇子回去也沒有聲張,他雖說認識沈妍,不過,按照秦昭儀的意思,卻是如今不要太過顯眼,沈妍是瑞寧侯府的親戚,若是四皇子如今就因為沈妍的緣故,跟這等人家有了聯系,只怕三皇子心中嫉恨。

    貴妃也就是影影綽綽聽說沈妍似乎有些輕浮驕縱,因此,在皇后開口,說叫沈妍做側妃的時候,並沒有真的如何反對。她那時候還想著,側妃都這樣了,正妃只有更出挑的,哪知道,皇后早就對貴妃不滿,直接來了一記狠的,明面上還有理由呢,畢竟沈妍說是瑞寧侯府的親戚,可是人家姓沈,家里頭父祖也就是平頭百姓罷了,徐蓉的父親好歹還是秀才呢!

    對沈妍被送到三皇子府里禍害,楚穆並沒有任何愧疚之意,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頂多大家湊在一塊狗咬狗罷了。不過,以三皇子的手段,沈妍日后可有的受了!

    因為上輩子的印象,楚穆琢磨著錦書是個聰明人,既然日后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那麼,楚穆不介意如今就先在那邊留個好印象,一個與自個同心同德的王妃,和一個同床異夢的王妃,那是絕對不一樣的,何況,別看聖上自個宮中算不得太平,放到民間,就是標准的寵妾滅妻的架勢,但是卻希望自家儿子能夫唱婦隨,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聖上一貫是個心軟的,愈發看不得儿女婚事不諧,因此,如今他表現出一副敬重正妃的模樣,那是絕不會有錯的。

    楚穆如今在聖上那里掛了名,時不時還有些賞賜,他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惦記錦書一番,內務府那邊自然是看在眼里,哪里還會在這事上輕慢了錦書,跟錦書相比,三皇子的正妃徐蓉,如今那才叫日子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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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32 AM

第二十二章

    貴妃對徐蓉的態度,大家都知道,徐蓉其實就是皇后與貴妃角力的犧牲品,因此,儘管徐蓉也住進了朝廷分派的官邸,父親也封了個承務郎,但是,很顯然,跟錦書比起來,內務府那邊就漫不經心多了。

    跟徐蓉相比,倒是作為側妃的沈妍強得多。沈妍選秀結束之後,直接就住進了瑞甯侯府,回頭也就從瑞甯侯府直接出嫁,據說瑞甯侯府已經在準備給沈妍收拾嫁妝了。

    瑞甯侯府原本就是外戚,只是太后過世,聖上對瑞甯侯府還算不錯,只是,瑞甯侯府也沒個成器的人,等著日後新皇登基,自有自個的母家和妻族要照應,到時候,瑞甯侯府也就淪為尋常了。

    因此,瑞甯侯府才想要投資一個皇子,沈妍自家也就是尋常,當年的瑞甯侯娶的也就是小家女,沈妍便是如今侯夫人娘家的侄孫女,只是,沈家那邊也是有些提不起來的,沈妍的父親勉強讀書,要不是靠著瑞甯侯府的面子,連個童生都別想有,這般情況,瑞甯侯府想要提攜也是不成。

    不過,沈妍卻是從小生得美貌,瑞甯侯府就是靠著女人起家的,因此,對於裙帶關係什麼的,那是半點也沒有什麼心理障礙,因此,等著沈妍稍微大一點,便將沈妍接入了侯府,然後借著瑞甯侯府的路子,叫沈妍在宗室眼中露了臉,想著若是日後沈妍也能做個寵妃什麼的,說不能也能做皇后太后呢!

    如今沈妍順利成了三皇子的側妃,瑞甯侯府原本也是小門小戶,一向也沒多大見識,琢磨著三皇子乃是貴妃所出,一向得聖上寵愛,太子都是不及,日後若是能繼承大統,沈妍起碼也能混個正妃的位置,說不得還能擠下徐蓉,做了皇后,因此,對沈妍更是極為看重。

    而宮中,貴妃被從來低調不吭聲的皇后坑了一把,如今正是氣不順的時候。貴妃也就是有些小聰明,生得美貌,尤其肌膚如玉一般,據說聖上當年暗中說貴妃就是玉美人呢!貴妃這般性子,也沒什麼大智慧,為了跟皇后慪氣,拼命賞賜沈妍,短短半個月時間,什麼首飾,衣料,甚至是吃食之類的,流水一般送到瑞甯侯府,指名賜給沈妍,沈妍更是氣焰囂張起來。

    錦書在家中聽得這些事情,暗中只是搖頭,貴妃再不滿自家兒媳,也不該用抬舉側室的法子來打壓正室,這等事情,自然要被人詬病。不過,三皇子似乎也有些失策了,他看似不偏不倚,但實際上這般態度,已經是默許了自家母妃那般舉動,實在是不智。

    不過錦書也就是心中想想,她這會兒還沒嫁過去呢,就算是真的嫁過去了,做弟媳的,也是不該管這些事情的。

    作為皇子妃,出嫁的禮服什麼的,都是由內務府那邊準備,因此,錦書自然沒必要繡什麼嫁衣了,不過,一些小巧的針線還是要做的,最簡單的,怎麼著也要給五皇子做一些衣裳佩飾才好。

    錦書也沒見過五皇子,不知道他的身量,也不好找人問,因此,乾脆做了一些荷包扇套,打了幾個絡子。另外,成婚之後,總得去拜見帝后二人,到時候也該有些針線孝敬,另外,宮中還有些沒有出降的公主,也得準備好見面禮。

    因此,錦書其實也不算清閒,不過,如今錦書不靠針線過日子,因此,也不必在這事上太過折騰,反正,長幼有序,總得三皇子四皇子都娶了妻之後,才能輪到五皇子這邊。

    別的不說,徐蓉家中卻是蜀中的,光是叫徐蓉父母進京,就得花上不短的時間,因此,三皇子的婚期已經定在了明年春天,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婚期如今還沒定下來呢。

    錦書的自在日子也沒過太久,陸春林一家子就過來了。

    陸春林前頭十多年都只有馮氏一個,這次過來,光是小妾就帶了三個,一個是馮家給的,一個是陸老太太娘家侄女,然後,馮氏身邊的一個丫鬟竟是也趁著機會爬了床。馮氏恨不得直接將那個丫鬟打死算了,要知道,那個丫頭原本是馮氏準備給了陸耀祖的,她雖說年紀比陸耀祖大幾歲,但是一向是個溫柔妥帖的,陸耀祖也成天姐姐長姐姐短的,馮氏琢磨著,等著陸耀祖再大一些,就叫這個丫頭給陸耀祖做了通房,教導他人事,等著陸耀祖成了親,就直接抬成妾室。

    結果呢,馮氏再也想不到,自個這番好意竟是叫這個丫頭給辜負了。沒辦法,這丫鬟也是個有心計的,她自然是知道馮氏的想法,原本也就認命了,只是等著後來,這丫鬟就心思浮動起來。

    陸耀祖有了兩個妾之後,尤其,自家那個表妹還是良妾,就想著陸耀祖實在是不成器,應該再生幾個兒子出來,這才保險,只是馮氏生不了,因此,便決定叫幾個小妾生,因此,當日瞧著馮氏等著那香蕊跟他同房之後,就叫人送了避子湯過來,卻叫陸春林給否了,頓時就有了心思。

    沒辦法,陸耀祖年紀小,成親之前,自個就算是伺候著,也是得一直喝避子湯的,等著他日後成親,自個都人老珠黃了,哪裡比不得新入門的少夫人,到時候,自個一輩子也就是那樣了,何況,陸耀祖是個不成器的,日後誰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可是,陸春林如今年紀還不算大,既然指望著妾室生兒子,為什麼自個不拼一把呢,自個若是能給陸春林生個兒子,那麼,是不是自家兒子也能指望陸家的家業呢?

    畢竟,陸家有如今的富貴,卻是因為家裡的大姑娘,大姑娘對馮氏可沒有半點好感,對陸耀祖也沒什麼姐弟情誼,說不得日後為了噁心馮氏,否了陸耀祖的繼承權,因此,那丫鬟左思右想,乾脆就找了個機會,直接爬上了陸春林的床。

    那丫鬟是馮氏留給陸耀祖的,自然姿色不差,尤其性子溫柔似水,陸耀祖哪有不收的道理,因此,馮氏那邊發火,反而被陸耀祖訓斥了一頓,說她嫉妒不賢云云,總之一句話,她若是敢再這般肆意妄為,他就叫她好看。

    馮氏差點沒氣死,只是如今陸春林底氣十足,馮氏在家還沒馮家主訓斥了一番,如今簡直是氣得要死,早知道如此,馮氏當日就直接叫錦書去死,如今哪裡還有這樣的事情,只是事已至此,馮氏也只得忍了下來,然後仗著自個是大婦,每日裡叫幾個小妾在邊上伺候,端茶倒水,穿衣梳頭,而自個身邊的下人,只是去伺候陸耀祖了。

    問題是,三個妾室裡頭,兩個本來就是丫頭出身,那些事情是做慣了的,而那位表妹,卻是良妾,也不能真正當丫鬟使喚。因此,到頭來,反倒是馮氏又慪了一肚子的氣。

    陸春林也懶得理會,等著家裡的事情理順了,便直接收拾了行李,一家子往京城而來,而馮家的人也跟在邊上,打算趕緊與五皇子搭上關係,好將自家的生意更進一步。

    而錦書這邊,面對一張張和善甚至諂媚的臉,頓時心裡頭都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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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36 AM

第二十三章

    陸春林表現出來的慈愛怎麼看怎麼叫人膩味,馮氏雖說嘴巧,但是想要她對錦書低頭,那真是比登天都難。

    直到如今,馮氏也不能夠接受,原本一個只能在自個手底下勉強討生活的小丫頭,怎麼就一躍變成了如今的皇子妃,心裡暗想著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因此,跟陸錦書說話的語氣裡頭,總帶著一點陰陽怪氣,心不甘情不願的味道。

    錦書也不想跟馮氏計較什麼,馮氏若是敢在外頭說自個什麼壞話,頭一個饒不了她的就是陸春林,馮家緊跟著也不會放過她。

    因此,馮氏那些酸話對於錦書來說,半點也不能動搖她的心意,何況,錦書身邊那兩個嬤嬤也不是吃乾飯的。

    錦書身邊兩個嬤嬤,一個姓方,一個姓宋,說是嬤嬤,其實也就是三十多歲,她們家中也是無人,或者是家人根本就靠不住,因此,到了出宮的年紀,也沒有出宮,直接自梳做了嬤嬤。

    她們雖說沒有跟過某個了不得的主子,但是身上也有著女官的身份,誰要是真拿她們當做普通的宮人,那才是真的給自個找不自在。

    宮裡這等地方,可算不得什麼良善之地,多有那等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方嬤嬤與宋嬤嬤見得多了,馮氏再厲害,也就是那般,沒了馮家作為依仗,連陸春林也是拿捏不住,陸春林被馮家壓制得很了,如今跟馮氏能有多少夫妻之情還是兩說。

    馮氏每每在錦書面前說些酸話,還擺出一副若非她出言叫錦書去選秀,錦書便絕不會有今天,擺出一副恩人的架勢,結果,方嬤嬤與宋嬤嬤兩人卻是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叫馮氏恨不得掩面而走。

    陸春林倒是想要跟錦書培養一下感情,無奈,這麼多年下來,陸春林對錦書的瞭解簡直如同陌生人一般,何況,這年頭,即便是親生父親,也是不能隨意跟親生女兒過多接觸的,因此,即便陸春林百般表示自個的關愛之意,但是錦書可不是那等缺愛到饑渴的那種人,對於陸春林遲來的慈愛,明面上表示一些感動可以,心裡頭實際上卻是漠然的。

    經歷過上輩子父母對自個的全心全意,如今陸春林的作態,就顯得虛偽無比,錦書哪裡會真的動容。

    倒是馮家那邊,卻是叫錦書有些意外,陸春林象徵性地給了馮家幾百兩銀子,馮家如今就開始竭盡全力,給錦書置辦嫁妝,還三五不時地送衣料首飾什麼的過來,馮家哪怕沒有真的在錦書面前露面,但是不過是幾日功夫,錦書身邊添置的東西,都少不了馮家的痕跡。

    “馮家倒是乖覺,只是實在是過於急切了一些!”宋嬤嬤瞧著剛送來的一套珍珠頭面,對此卻是不以為然。

    北方本來就不產珍珠,馮家想要弄到一些好珠子也不容易,因此,這一套珍珠頭面,在幾個在宮中見慣了好東西的人面前實在是不怎麼樣。便是錦書,對此也是不以為然,上輩子的時候,天然珍珠依舊名貴,但是養殖珍珠可以說是氾濫,某寶上頭,珍珠可以按重量稱的,外行人看來,其實跟天然珍珠也沒多大區別。

    錦書考上大學那一年,錦書媽媽就給她買了好幾樣珍珠首飾,跟錦書以前有過的相比,如今這套珍珠頭面,無論是珠子的大小還是光澤,亦或是勻淨程度,都差了不少,因此,對此也不以為意,倒是叫方嬤嬤與宋嬤嬤都高看了不少。

    陸家的情況,她們早就摸清楚了,也大概知道了錦書在選秀之前過的什麼樣的日子,如今卻沒有被馮家送來的這些東西晃花了眼,實屬難得。

    聽得宋嬤嬤這般說,方嬤嬤也是說道:“商戶人家,最是急功近利不過,姑娘心裡有數便是!”

    錦書輕輕一笑,說道:“我算是什麼牌面上的人物,馮家這般作為,不過是瞧著五殿下的面子罷了,他們想要攀上五殿下,也就是拿我做個跳板而已!”

    一邊掌管著錦書釵環首飾的春燕笑了起來,說道:“姑娘實在是自謙了,馮家哪敢將姑娘當跳板,只是,馮家一時半會兒攀不上五殿下,只能想著法子在姑娘這邊討好,回頭只要姑娘在五殿下那裡說個隻言片語,也就是他們的造化了!”

    錦書身邊六個宮女在宮中只能說是二等三等,錦書屋裡頭,主要的事情還是方嬤嬤和宋嬤嬤管著,兩個嬤嬤平常並不用伺候錦書,其實就是作為錦書身邊的智囊一樣的角色,教導錦書宮中的禮儀,還有就是京中的一些人際關係,平常的交際往來,而六個宮女卻是管著錦書的生活起居,文房四寶,針織女紅,衣裳香料,釵環首飾,還有就是各種玩器之類的。

    這裡頭,卻是春燕居首,錦書如今也有了個小金庫,雖說不多,鑰匙暫時是方嬤嬤管著,而春燕識字,平常的帳目什麼的,都由春燕登記下來,她本身也極為細心靈巧,因此,很快就顯了出來。

    錦書不覺得自個有什麼瑪麗蘇光環,這些宮女嬤嬤一見就要拜服,為自個出生入死,在所不辭,她反正就是規定好了職責,誰出了岔子,那就找誰去。春燕大概原本在宮裡就已經闖出了一些明堂,很快在幾個宮女中樹立了威信,其他幾個宮女都對她頗為信服,這會兒她一開口,幾個宮女都是連聲附和起來。

    錦書只是微笑不語,她根本沒見過五殿下楚穆,也不知道楚穆的性情,不過剛剛下了旨意,楚穆就明確表達了自個對錦書的看重,那麼,錦書自然也得投桃報李。

    錦書並不奢望在這個三妻四妾乃是常理的世界獲得什麼愛情,其實就算是後世,在理智的人眼中,愛情這玩意也就是奢侈品罷了。不過,這種話,錦書也就是心裡想想而已,既然自個日後就是楚穆的正妃,那麼,跟著楚穆的意思走,那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沒辦法,錦書一向是個識時務的,在這個年代,喊什麼男女平等,實現女權,實在是太過奢侈,畢竟,女性幾乎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那等嫁妝豐厚,娘家給力的能在夫家如何,說白了,看的還是娘家的男人,若是娘家敗落,這些就不是福分,說不能立馬變成了禍根。

    錦書進入角色還是很快的,如今馮家這般討好,錦書就已經想著,若是將馮家引薦給五皇子,五皇子能不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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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39 AM

第二十四章
       
    當然,這等事情,錦書自然不能自作主張,老實說,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自作主張,實在是一件很叫人厭惡的事情。

    錦書上輩子上學的時候,曾經就遇到這麼一個人,錦書一度覺得那是自個最好的閨蜜,結果呢,這位閨蜜回頭直接賣了錦書一把,但是她從心底裡都覺得自個是為了錦書好,即便後來面對錦書的質問,也是振振有詞,甚至覺得錦書不識好歹,最後,兩人從無話不談的閨蜜變得形同陌路,等著錦書上了大學之後,即便偶爾遇見,也就是幾句客氣的寒暄了。

    從那以後,錦書打心眼裡厭煩這等“我都是為了你好”之類的說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自個這般想,自然也不會沒事自作主張。

    錦書雖說不知道楚穆如今的情況,只是,楚穆還沒有分府出來,自然不好隨意跟外頭的人有什麼交流,馮家哪怕是恨不得捧著銀子送過去,不過,楚穆那邊,卻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事實上,不用錦書傳話,楚穆已經知道了。

    楚穆這些日子算是徹底打聽清楚了錦書這麼多年的事情,老實說,在這樣的環境下,錦書還能夠養成如今這樣的性格,那真是不容易。

    對於馮家,楚穆也沒多少想法,不過,利用一番也並非不可行,只是,馮家得表現出自個的利用價值才行。馮家也就是地方上的土財主,若非送了個女兒給了當時的按察使做妾,當然了,順便也是給按察使送了不少幹股,即便是在渝泉縣,也不能真的一家獨大。

    只是,地方官任期有限,尤其,女色這玩意,保質期是比較短的,那位按察使能夠連任了三任,已經是異數,接下來可不可能繼續連任下去了,馮家如今急著再找一個靠山,恰在此時,陸錦書成了未來的皇子妃。

    馮家在渝泉縣獨佔了太長時間的好處,那位按察使眼看著要離任,其他人可是早就眼紅了,尤其,馮家這麼多年來,便是渝泉知縣也得看馮家的臉色行事,早就看馮家不順眼了,馮家如今幾乎是孤注一擲了。

    只是,對於楚穆來說,馮家這樣的商戶還是太小了一些,若是他們拿不出足夠的籌碼的話,那麼,楚穆可懶得理會這等事情,真當皇子的面子不值錢嗎?除非馮家乾脆獻上全部的家產,給楚穆做掌櫃,那樣楚穆自然是樂意笑納的,不過很顯然,馮家做不到這一點,尤其,他們胃口還很大。

    因此,馮家那邊拼命討好錦書,楚穆卻是在準備等著馮家的誠意,馮家人也不知道究竟明白了沒有,反正如今仗著錦書的身份,渝泉縣那邊也不敢隨意為難了他們,總得等到楚穆表態才行。

    對此,錦書自然也是瞭解的,後世那些大企業,想要得到官面上的支持,也得送出多少股份才行,當然了,尋常那等小打小鬧的民營企業,你就算是將股份大半都送出去,人家還看不上眼呢!你若沒有一定的實力,真當那些人一個個眼皮子淺到,一點子蠅頭小利都能吸引他們啊!

    錦書不知道馮家的家業究竟如何,反正馮家多番討好,她卻是坦然收下,誰叫馮家想要在他面前撐著外家的面子呢,這就當是外家給的嫁妝就是了。

    錦書從來沒想到,自個真正的外家也出現了。

    錦書的大舅舅劉德因為資質等緣故,當年也就是考了個童生,再也沒有繼續考下去,不過,他也是個心思靈活的,分家之後,就跟著人出去跑商。

    這年頭,小商人不是那麼好做的,行商更是艱難,一路上多有盤剝,各地都設有關卡,各種捐稅,而且路上也不安全,別以為如今是太平盛世,那就啥事也沒有了,這年頭人口密度不高,政令不下鄉,不像是後世,社區附近就有什麼派出所之類的,如今鄉下地方,尤其是那等窮山惡水,那裡的百姓正常情況下就是農忙的時候忙著農耕,農閒的時候,就會直接聚集一幫青壯幹點攔路打劫的勾當。交上一筆保護費,你就能安然過去,要是你捨命不舍財,那你命就留下吧。那等地方,縣城不知離得多遠,不認識路的人都能繞暈過去,就算死了人,隨便找個偏僻的地方一埋,過個一年半載,就算發現了屍骨,也沒人會追究。

    因此,劉德剛開始幹的時候,很是吃了不少虧,也就是勉強賺點辛苦錢,等到後來,劉德搭上了大商隊,做些倒騰各地特產的買賣,買低賣高,漸漸的,也就有了本錢。

    劉德一開始的時候,還顧念著自個身上那點子功名,但是時間長了之後,覺得經商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有錢可賺,因此,乾脆落了商籍,礙著馮家在渝泉縣的威風,劉德沒有在城裡買鋪子做掌櫃,反而直接買了一艘商船,直接做起了船運,將江南的絲綢茶葉首飾之類的販賣到北方,將北方的皮毛藥材之類的賣到南方,他頭腦靈活,也肯花錢打通關節,不做零售,只是批發,慢慢的,算是積累了不小的家業,在渝泉縣也算得上有錢人了。

    劉德多年來並非不關注自個外甥女,他曾經上門想要探望錦書,卻被馮氏直接命人趕了出去,幾次之後,劉德也是無可奈何起來,馮家勢大,陸春林又做了主簿,民不與官鬥,劉德即便心中深恨,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靠著妹妹的那些嫁妝,外甥女日後出嫁,也不會太差,哪知道,他不過是下了一趟江南採買新茶,就聽說陸家將家裡女兒送去選秀了。

    劉德當時就氣得要死,先是進京打聽了一番,他一個小小的商人,能打聽出什麼來,最後只得怏怏地回去了,結果正趕上陸春林上門示好,按照劉德當年的性子,恨不得一拳頭直接捶上去,只是如今,劉德這麼多年經商,也圓滑了起來,沒有直接跟陸春林撕破臉,心裡頭卻是已經有了成算,等著將手裡的貨物清理掉,劉德就又置辦了江南那邊最新花樣的衣料首飾還有一些上品的藥材皮毛,就一路往京城,然後找上門來了。

    聽得下頭的丫鬟並報說舅爺來了,錦書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馮氏的兄弟,等到聽說是劉德的時候,錦書整個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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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47 AM

第二十五章

    沒有相處過,要說有多少感情,那真是空口白話。只是劉德對錦書不是不關心的。

    劉德比劉氏大十幾歲,都快成親了,劉氏才出生,對劉氏算是亦兄亦父,劉氏難產而亡,偏生劉家也出了變故,陸家不再考慮劉家人的想法,劉家那會兒自個還在焦頭爛額呢,哪有空理會陸家的事情,繼室的事半點也沒能插上嘴,等著劉德好不容易緩過來之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劉德幾次上門,連陸春林的面都沒見到,想要去縣衙攔著陸春林,陸春林也是避而不見,劉德不過是個童生,還入了商籍,為了自家妻兒,也不能跟陸春林對著幹,他送過去的東西,錦書自然也從沒見到過,幾次之後,劉德也灰了心,心中也就是愧疚而已,只恨自個沒本事。他當日入了商籍,也是因為家裡幾個兒子都沒什麼讀書的天分,那會兒他也想不到那麼遠,什麼子孫三代不得科舉的時期也顧不得了,民不與官鬥,因此,也只能偶爾在心裡惦記著,如今總算聽到外甥女熬出頭了,不免大喜過望,想著外甥女要嫁入皇家,若是嫁妝不豐,日後難免要多受一些委屈。

    當然了,也不光是為了錦書,人性本私,劉德也是想要給自家找個靠山,劉德倒是不指望靠著皇家擴大自個的生意,不過是想著有個靠山,日後不用被盤剝,若是可以的話,有機會叫自個的子孫能夠通過科舉出仕,那就最好不過了。

    錦書對劉家只有模糊的一點印象,那會兒她還是個小嬰兒呢,劉氏沒有過世,她滿月和周歲的時候,劉家都送了東西過來,足銀的長命鎖,項圈還有手鐲腳鐲,打得都比較沉,因此,錦書也就是看到過幾次,就被劉氏收了起來,說是以後這些就是錦書的私房。當然了,這些後來直接都便宜了馮氏,錦書再也沒見到過。

    而那個時候,錦書記得劉家兩個舅舅都來了,大舅舅還抱過她,不過,錦書如今也想不起來,兩個舅舅長什麼模樣了。劉家的情況,從來沒人跟她提,她也不好多問,因此,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卻也知道,只怕劉家實際上也是敗落了。

    劉德自然不是自個一個人跑過來的,畢竟,哪怕是舅舅,也是外男,如今錦書身份特殊,他也是不好隨便面見的,因此,連同自個媳婦,也就是錦書的大舅母孫氏一塊兒過來了。

    這會兒,孫氏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幾乎不知道手腳該往何處擺了。

    劉德這幾年做生意,算是賺了不少錢,但是,劉德卻也知道一個道理,財不露白,尤其,劉行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到時候瞧著自個大哥賺了錢,回頭又得舔著臉找上門來,劉德不是不想提攜兄弟,只是劉行當年的確是傷了劉德的心,明明是親兄弟,如今卻也是沒多少往來了。

    因此,劉德家裡,如今也不過是如同劉秀才當年還在的時候一般,無非就是一副小富的模樣,劉德又不會將一些明顯名貴的東西帶回來,省得被人瞧見,因此,孫氏在鄉里算是大戶人家的主母,實際上,見識也就是那般罷了。

    而錦書作為未來的皇子妃,雖說皇家還沒正式下聘,但是已經賞賜了不少東西下來,內務府那邊又有固定的份例,馮家又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因此,如今錦書這個屋子,雖說算不得奢華,但是,也是與尋常人家大不相同,入目的東西,對於孫氏來說,別說見過了,聽都沒有聽說過。

    窗子上糊的不是窗紙,而是淡綠色的細紗,屋子裡擺著一隻小小的博山爐,散發著淡淡的冷香,叫人聞了,就覺得整個人心裡頭都清涼起來。

    擺設什麼的也就罷了,其實孫氏多半不認識,但是,屋子裡那些宮女嬤嬤,身上穿的都是綢子,一個宮女過來給孫氏奉茶,孫氏就看到那宮女雪白的腕上戴著一隻韭菜葉寬的金鐲子,這等好東西,便是大戶人家也未必捨得啊!

    錦書見孫氏不自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排遣,只是笑道:“廚房之前做了幾樣新鮮點心,舅母不如嘗嘗看!說起來,我這些年一直待在後院,卻也不知道外家的消息,舅舅舅母這些年過得可好?”

    孫氏猶豫著拿了一隻松子百合酥,小小的只有一口的分量,做成百合的模樣,孫氏拿了吃了,只覺香酥適口,滿口餘香,只是卻也不好細嚼慢嚥,草草吃了一個下去,然後便不再拿了,只是謹慎地說道:“家裡一切都好,前些年艱難了一陣子,後來,當家的便發了狠,跟著人在外頭做生意,漸漸日子也好過起來了,雖說入了商籍,不過家裡幾個孩子本來讀書也不行,不如跟著當家的出去做生意,也好有個營生。”

    錦書並不知道劉家分家的事情,這會兒又是問道:“大舅舅做生意,那家裡的田地卻是二舅舅打理了?如此也好,日後若是家裡子孫成器,想要科考的話,名義上過繼到二舅舅那一脈便是!”

    孫氏聽了便有些尷尬,這會兒低聲說道:“那個,公公過世之後,兩房便分家了,二房得了一半的產業,這些年經營得當,也買了不少田產,交給佃戶種著,日子也是不壞!”

    孫氏雖說沒有明說什麼,只是說二房得了一半的產業,這年頭按照律法,嫡長子正常要得七成的家業,遇到刻薄的人家,八二,九一都是有的,如今卻是平分,這裡頭自然有些貓膩。

    錦書對二舅劉行更沒多少印象,這會兒聽了,心裡也有了數,卻也沒有追問,只是含笑道:“開枝散葉也是人之常情,二舅他們過得好便好!”

    孫氏也不知道錦書是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卻也不敢再說,只是賠笑道:“當家的這些年一直惦記著姑娘呢,只是上了幾次門,卻連姑娘的面都沒見到,陸大人做了官,我們家小門小戶的,也不敢高攀,因而卻也不好多上門了!唉,說起來,我進門的時候,小姑還小呢,就比我家老大大了個兩歲,小姑在家的時候,哪個不寵著慣著,哪知道後來年紀輕輕就那麼去了呢,若是小姑還在,見得姑娘有這般造化,定然會開心的!”

    聽孫氏這般說,一邊宋嬤嬤就是皺了皺眉,覺得孫氏是個不知道分寸的,疏不間親,孫氏這個做舅媽的,雖說沒有明說,不就是在指責陸春林跟馮氏嘛!錦書卻是面色不變,只是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娘親過世這麼多年了,我這個做女兒的卻不曾有機會孝敬娘親,實在是不孝!”

    孫氏一出口就知道不好,若是自家小姑子在,怎麼捨得讓女兒去選秀呢,不過,孫氏也是眼熱,不管怎麼說,錦書是熬出頭了不是,這會兒趕緊說道:“唉,我這笨嘴笨舌的,不會說話,卻叫姑娘傷心了,真是該打!”

    錦書搖頭道:“娘親過世的時候,雖說我還小,不過還記得一些事情,娘親也說了,在家的時候,舅舅舅母都對她再好不過了!”

    孫氏聽著頓時松了口氣,她之前實在是太緊張了,難免言語上頭有些出格,這會兒醒過神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絞盡腦汁,乾巴巴地在那邊跟錦書說著一些瑣碎之事。

    之前劉德在孫氏那裡說了,日後靠著錦書的面子,自家的生意就不會擔心那些小吏盤剝了,日後定能更進一步云云,孫氏如今自然存心想要討好,只是她不過是鄉間尋常人家出身,操持家務什麼的,那是沒什麼問題的,平常往來的還是鄉野農婦,如今在錦書這邊,進門就有了怯意,因此,口齒也就利索不起來了。歸根結底,還是跟錦書不熟,因此,只能沒話找話說。

    錦書卻是耐心十足,聽著孫氏說著過去那些事情,又在那裡拙劣地恭維她什麼福氣造化什麼的,臉色半天都沒有變化,倒是叫損失漸漸放鬆了起來,絮絮叨叨地跟錦書說起了劉家那些事情,不知不覺,卻是叫錦書套了不少話。

    而外頭那邊,陸春林跟劉德在那邊敷衍了半天,陸春林心裡是心虛的,何況他也明白,馮家在錦書那裡沒個好印象,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錦書日後是支持劉家還是支持陸家,那還說不準呢,因此,儘管心裡發虛,對劉德依舊非常客氣。

    而劉德呢,做了多年生意,也最是明白什麼叫做和氣生財,因此,也不跟陸春林在那裡追究當年的事情了,畢竟,這些事情多想無益,如今錦書這個情況,娘家和外家鬧翻,那可就是大笑話了!因此,儘管劉德瞧不上陸春林的人品,也得承認,這陸春林實在是個運道挺好的人,先是一家子節衣縮食,供他一個人讀書,讀書的時候叫劉老爺子看上了,還將獨女嫁給了他,陪上了厚厚的嫁妝,等著自家妹子沒了,他秀才也考中了,又攀上了馮家,後來又中了舉,做了官,等著馮家那邊靠山要走了,自家女兒通過選秀變皇子妃了!

    劉德怎麼想都覺得陸春林人品不怎麼樣,但是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麼福德,才有了這輩子的運氣。不過,心裡這般嘀咕,明面上,劉德還是客客氣氣的,給了陸春林一個臺階,只說自個這麼多年來,一直忙著到處行商,卻是難得回來,兩家這麼多年卻是少了不少往來,如今自個生意也上了正軌,正好可以跟妹婿一家好好敘敘舊云云。

    陸春林臉皮也厚,打蛇隨棍上,自個也是道了歉,又是罵了馮氏幾句,總之,壞事全是馮氏做的,自個被馮氏蒙在鼓裡,啥事都不知道,以至於叫馮氏苛待了女兒,連劉家這邊關係也斷掉了云云,如今沒有馮家掣肘,日後兩家還是正經的親家,正該多多往來才好。

    劉德也不在這事上頭追究,只是跟陸春林同樣回憶了一下往昔,然後又表示,自個這些年經商賺了些錢,如今外甥女要嫁入皇家,嫁妝上頭可不能寒酸了,因此,卻是在江南置辦了不少東西,回頭給外甥女添妝云云。

    陸春林更是覺得心裡敞亮,以前還想著馮家畢竟有錢,日後不管是自個想要補個實缺,還是平常在京中的往來交際,都得從馮家那邊拿錢,只是如今這正牌的大舅子一下子也變得財大氣粗了起來,看樣子日後不用再多忍著馮家了,馮家就是不成了,還有劉家呢!

    因此,陸春林直接就暗示,馮家想要靠著錦書的關係,攀上五皇子,最好能夠謀一個皇商的位置,這些日子,一直舔著臉在討好自家女兒呢。

    劉德卻是沒想到這個,他野心不大,不過是想著有個差不多的靠山,保證自個以後做生意不要被那些人坑罷了,如今卻是心中一動,自個完全可以學著馮家嗎,馮家想要做皇商,劉德一時間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天下商人不知多少,正牌的皇商不過就是小兩位數罷了,哪家沒個幾代的底蘊,劉德可不覺得自個有這個資本。不過,劉德琢磨著,自個完全可以直接投奔了五皇子嘛,掛著五皇子的旗號,起碼那些下頭的小官小吏是不敢找自個麻煩了。以前自個一半的利潤都得便宜了這些人,如今幹嘛不拿了這筆錢直接孝敬五皇子,擴大自個的生意,讓自個賺得更多呢?

    劉德這邊豁然開朗,看著陸春林也順眼了不少,兩人在一塊兒推杯問盞了一番,簡直如同當年劉氏還在的時候一般了,只是心裡頭卻都是有數,十多年的變故過去,兩家之間早就有了隔閡,如今不過是因為錦書,或者說是因為利益一致的緣故,才能坐在一起罷了,日後若是利益有了衝突,直接撕破臉也是正常的事情。

    錦書這邊兩個舅家很快對上了,畢竟,大家都有訴求,但是五皇子偏向誰卻不好說,論實力,自然是馮家為先,論感情,卻是劉家占優,因此,如今誰也不肯退讓。

    而楚穆那邊,對陸家這兒的事情,卻是一清二楚,他有了奪嫡之心,但是這等事情,是要花錢的,既然有現成找上門來的錢袋子,那麼,只要裡頭沒裹什麼□□,楚穆卻是不會推拒的,不過,到時候怎麼做,還得看這兩家的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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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53 AM

第二十六章

    楚穆那邊很快找了個機會出了宮,跟馮家和劉德都見了一面,最終到底是個什麼結果,錦書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劉德隨後就在外城買了個小院子,準備回頭將家裡人都接過來,以前他也就是偶爾帶著大兒子出去做買賣,如今卻打算將幾個兒子都帶上,畢竟,日後的生意就不是小打小鬧了。

    至於馮家那邊,條件卻是沒有劉德優厚,不光是因為遠近親疏的緣故,真要說起來,在楚穆看來,劉家與錦書也不算親厚,畢竟,十多年不見的舅家,又能如何呢?主要還是因為馮家太過滑頭,楚穆可不想為別人做了嫁衣,因此,很是敲打了一番,差點沒將那位馮家家主唬得出了一身汗。

    錦書也不理會這些事情,她原本覺得,自個只需要待在家裡備嫁就行了,但是,她卻是接到了一張賞花宴的帖子。

    對於官宦人家來說,一年四季,總有各種各樣的由頭舉辦各種各樣的宴會,男人之間有文會,有詩會,後宅女眷也是如此,通過這樣的宴會,組成了一個個小圈子,互相之間互通有無,一些朝堂內外的消息就是這樣流通開來。

    以錦書原來的身份,就算有機會出去交際,也不是如今這樣的圈子,不過,誰叫她日後就是皇子妃了呢,哪怕五皇子再不成器,日後怎麼著也能混一個郡王,日後錦書就是郡王妃了,到時候,一眾誥命遇到錦書的時候,還得行禮呢!

    錦書接到的帖子卻是延齡侯府發出來的,延齡侯府卻是當今皇后的娘家,只是皇后不得寵,膝下只有一女榮安公主,本朝皇子妃尚且出身不足,何況是公主,因為祖制規定,本朝駙馬最高不過三品,而且不能擔任什麼重要的實職,多半不過是一些沒什麼實權的清水衙門,可以說,尚了公主之後,固然可以得個官位,子孫也能混到一個不錯的爵位,只要不做死,總能有個三代富貴。但是但凡有點野心的,也是不肯尚公主的。

    太宗年間的時候,當時最為受寵的壽春公主下嫁那一年的探花,其實那位探花除了通曉詩詞歌賦之外,是個不通庶務的,結果尚了公主之後,卻覺得是公主妨礙了他的前程,竟是遷怒于壽春公主,經常出沒於花街柳巷,還在外面養了外室,卻對公主極為冷淡。

    壽春公主可不是什麼沒脾氣的,她忍耐了兩年,忍耐到那個外室居然挺著肚子跑到公主府來求她給自個一個位置了,這才忍耐不下去了,直接叫了公主府的侍衛,將駙馬捆了起來,抽了幾十鞭子,將駙馬那張俊臉抽成了破破爛爛的漁網,這才大張旗鼓地進宮告狀。

    太宗可不是什麼太平君主,他登基的時候,天下還沒有完全平定,可是馬背上出來的,見得自家女兒被人這般輕視,自然是勃然大怒,又聽那駙馬振振有詞,說什麼尚了公主之後,自個前程無望云云,更是啼笑皆非,也不跟他爭辯什麼,畢竟,作為帝王,又不缺人才使喚,這位探花郎無非就是有一張俊俏的臉蛋,又擅長吟詩作賦,在家的時候,便是柴米油鹽都搞不清楚,隨便一個下人都能糊弄他,叫他做官,簡直是拿百姓開玩笑。

    太宗見他這般姿態,也不多說,直接下旨叫壽春公主休夫,然後以不敬皇室的罪名,革了他的功名,這位駙馬當年仗著自個勉強算是宗室,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沒了依仗之後,自然多有落井下石之人,最後窮困潦倒而死。

    雖說是太宗下旨命壽春公主休夫,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好名聲,壽春公主後來也沒有再嫁,直接出家做了道姑,號稱明玉居士,在京中頗有盛名。明玉居士出家的青陽觀,如今更是香火鼎盛,香客信眾絡繹不絕。

    不過,此事一出,皇家也有了警惕之心,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那些讀書人自個不知道自個的本事,反倒遷怒別人壓制了自個的前程,因此,不管是誰,都不會在新科進士裡頭挑選駙馬了,因此,後來這些公主多半是下嫁到了各個外戚或者是勳貴人家。

    外戚也就罷了,反正本來就不能掌權,若是勳貴人家,一般也就是選的嫡次子,免得再冒出之前那樣的事情來。

    皇后所出的榮安公主就是嫁入了外戚之家,偏生還不是什麼得勢的外戚,卻是先帝貴妃的娘家常樂侯府。先帝當年寵幸貴妃,家人也得以封侯,先帝在時,自然一切都好,先帝駕崩,常樂侯府自然是大不如從前,畢竟,如今這位聖人可不是貴妃所出,別指望他給貴妃多少面子,因此,一直頗為低調,而且聖人登基,一開始就乾脆俐落投了誠,還幫著聖上做了些暗中的事情,總算是得了聖上的另眼相看,正巧榮安公主當時也十二歲了,聖人直接下旨賜婚榮安公主與常樂侯府世子程遠之。只是常樂侯府雖說尚了公主,但是在京中依舊沒多少話語權,畢竟皇后無子,聖上連個養子都沒有給她,在宮中說話還沒有四正妃響亮,因此,常樂侯府也是得意不起來。

    延齡侯府也是如此,延齡侯府這些年也想過送人進宮給皇后固寵,只是卻被皇后拒絕了。皇后並不是傻瓜,雖說聖上對她並沒有多少感情,但是不代表她的位置會有什麼動搖,只要她老老實實的,她就是正經的皇后,日後聖上駕崩,旁邊睡的也只能是她,不管是哪個皇子登基,她這個嫡母也是繞不過去的。因此,一動不如一靜,與其上躥下跳惹了聖上厭煩,還不如老實待著。

    當然,皇后心裡頭自然也是有主張的,皇家說是講規矩,實際上又是最不講規矩的地方,放到尋常人家,若是嫡妻無子,即便日後庶子繼承了家業,或是有了什麼出息,誥命照舊落在嫡妻頭上,再如何,也只能尊奉嫡妻為母,生母只能稱一聲姨娘。

    可是皇家呢,可不是沒出過兩個太后的事情,到時候嫡母是太后,生母也是太后,你說皇帝會孝敬誰呢?

    因此,雖說皇后平常看著不聲不響,對下頭的皇子似乎也是差不多對待,不偏不倚的模樣,實際上,心裡自然有桿秤。

    而延齡侯府自然也得了皇后的暗示,因此,明面上並不跟幾個勢大的皇子有什麼親近的地方,即便那些皇子遇到延齡侯都得叫一聲舅舅,但是,也不會因為這個就骨頭輕了。

    這次延齡侯府舉辦賞花會,請的一方面是親朋故交,另一方面,就是幾個還未嫁入皇家的皇子妃,錦書自然也在其中。

    錦書把玩著手裡的帖子,她這些日子跟著方嬤嬤和宋嬤嬤,對京中的情況也有了些瞭解,既然延齡侯府下了帖子,那麼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不去肯定是不行的,未免顯得不識抬舉,既然要去了,那麼,也不能丟了顏面。

    哪怕延齡侯府往來的多半是外戚一流,大家原本出身也就是半斤八兩,但是終究也有了些分別,畢竟,人家怎麼著也已經富貴了一兩代人了,而她們呢,如今家裡雖說不是白身,也就是芝麻大的小官而已,還沒有什麼爵位,到了那邊,若是露了什麼怯,那就是給自個,給將要出嫁的皇子丟人了。

    “這賞花會就只是賞花嗎?”錦書放下帖子,一邊叫管著筆墨的春桃鋪紙磨墨,一邊問道,“會不會有什麼作詩之類的?”

    方嬤嬤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姑娘放心便是,就算有這等事情,也就是全憑自願而已,便是不會,也是無妨的!”

    外戚人家,子孫若是不爭氣,三代之後,沒了爵位,也就淪為末流了,清流文臣瞧不上外戚,因此,這些外戚的嫁娶多半就是在武將或者是同樣是外戚的人家找,因此,女孩子讀書識字是有的,若是舞文弄墨,通曉什麼琴棋書畫,那可就少見了,因此,這些宴會無非就是大家湊在一塊兒說說什麼衣裳首飾,交流一些八卦之類的,就算說到什麼詩文之類,也頂多就是鑒賞一番。若是真的是什麼詩會,帖子上也會注明了,大家也能及時找個落魄的讀書人做個槍手,事先準備個幾首,到時候看情勢便能用,大家心照不宣便是。

    如今帖子上只說是賞花會,賞的是桂花菊花,估計擺的宴席也是螃蟹宴,頂多就是行幾個酒令,做幾樣如投壺之類的遊戲,其他也便沒什麼問題了。

    錦書聽了,心裡便是一定,她肚子裡雖說裝著不少詩詞,但是如今這個朝代很陌生,她也不知道前世那些什麼詩詞大家到底有沒有出現,何況,文抄公這等事情,做得了一時,做得了一世不成,再者,她在家的那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去了,識字倒是可以推說到繡了一些經文上頭,但是若說什麼知道韻律,會什麼詩詞,那就是惹人懷疑了。

    因此,錦書琢磨著,到時候自個該吃吃,該喝喝,帶著耳朵去也就行了,至於什麼詩詞之類的,那就真的是敬謝不敏了,她如今這個身份,才名什麼的,純粹是負累。

    只是,事先打聽得再妥當,計畫也是趕不上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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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1:58 AM

第二十七章

    賞花會卻是在延齡侯府的別院丹桂園舉辦,丹桂園原本是當年一個皇商置辦的,後來,那個皇商在進貢的事情上除了岔子,直接就被罰了一大筆的銀錢,奪了皇商的差事,最後灰溜溜地回鄉了。

    因為罰銀數量巨大,那皇商不得不賤價變賣手裡的產業,延齡侯府終究還有個皇后在宮裡,因此,消息卻是很靈通,當時就下定了決心,還從皇后那裡借了一些銀錢,最後將那個皇商的幾樣產業給買了下來,如今雖說不至於日進鬥金,但是每年的收益,也足夠延齡侯府過得滋潤了。

    如這丹桂園,雖說面積不大,園中卻是有好幾棵百年的老桂,因此才得了這個名字。那皇商是江南人,因此,這丹桂園也是江南園林的格局,極為精巧別致,四時美景各有不同,因此,延齡侯府許多飲宴之事都在丹桂園舉辦。

    錦書帶著春燕春曉兩個宮女剛從馬車上下來,立馬便有丫鬟婆子迎了上來,也不用看帖子,就是笑道:“陸姑娘來了!”一邊招呼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錦書一番。

    錦書身上的衣裳也是新裁的,這年頭的衣料不像是後世,用的都是天然的染料,因此壓根不能久放,時間長了,顏色就不鮮亮了,內務府每個月都有固定的份例,馮家和劉家都送了不少過來,陸春林也壓著馮氏買了一些上等的料子回來。

    錦書除了一些拿來當嫁妝的,其他的,反正是閑著沒事就做衣裳。女人天性喜歡這些,以前那是沒條件,如今有條件了,幹嘛要做出什麼艱苦樸素的模樣呢!

    上輩子的錦書就一向是嬌生慣養的,在尋常人的工資才幾百塊的時候,家裡給她買的衣服鞋子就多半是三位數了,她家爸媽信奉女孩子要嬌養,才不會在外頭那些小利給迷花了眼。錦書早就養成了那樣的習慣,即便在醫院只能穿著白大褂,白大褂裡頭的衣服也從來不含糊,不會因為別人看不見就隨意糊弄過去。

    老實說,上輩子的錦書大概怎麼著都想像不到,自個居然能十年如一日地過那樣的日子。如今勉強也算是得脫樊籠,錦書自然也恢復了原本的一些性情。

    女人衣櫥裡面總是缺一件衣服,這話是真理,反正那些衣料不用掉也是白放著,回頭陳了又是心疼。上輩子的時候,錦書有個同學,家裡條件不好,小學的時候,有個親戚回來,給她買了幾條漂亮的裙子,她媽媽捨不得讓她穿,說是她年紀小,怕糟踐了,結果等著過了一年,她長高了,原本正好的裙子就短了,怎麼都不合身,為此,錦書同學耿耿于懷了好多年。

    錦書可不做這種事情,這些料子不用掉,省下來給誰呢?因此,回憶著上輩子見識過的各種漢服,很是裁了不少。這次身上穿的就是對襟銀紋繡百蝶的褙子,裡頭穿著撒花純色百褶裙,頭髮挽了個桃心髻,插著一支累絲嵌寶雙鸞點翠金步搖,耳朵上也就是墜著一對玲瓏墜,腕上戴了一隻白玉貴妃鐲。

    那迎客的丫鬟婆子瞧了之後便是心中暗贊,錦書本來就生得秀美,如今這一身下來,愈發顯得明豔大方。不過想想也是應該的,從賜了婚開始,內務府就安排了宮女嬤嬤近身伺候,這些人的眼光審美可都是不差的。

    兩個婆子在前頭引路,才進了門不久,主人家也就迎過來了,因為賞花宴請的都是未嫁的少女,因此,主持宴會的,也就是延齡侯府未嫁的兩個姑娘,也就是當今皇后娘家的兩個侄女。

    這會兒,兩個穿著織金暗紋襖,百褶馬面裙的少女帶著幾個丫鬟迎了上來,錦書心中頓時就有了數,這兩位就是延齡侯府的兩個姑娘了,皇后當日是長女,如今延齡侯便是皇后的大弟,侯府一直沒有分家,皇后生母還在,被封為奉恩夫人,位比國公夫人,算是誥命裡頭頂尖的,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奉恩夫人雖說不至於偏心偏到咯吱窩裡,但是,女兒是皇后,大兒子是侯爺,小兒子卻就頂著個三品通議大夫的虛銜,論起權勢,還不如小地方的縣太爺,因此,自然心疼小兒子,因此,一直壓著不肯分家。

    延齡侯三子二女,前兩個兒子都是嫡妻所出,其他一子二女都是庶出,如今也僅有一個庶女還沒有出嫁,年紀也不過七八歲,還是個孩子。而二房雖說也有通房侍妾,但是二房夫人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生,剛嫁進門的時候更是三年抱倆,如今光是兒子就有四個,另外還有兩個小女兒,便是今日主持宴會的二姑娘與三姑娘。

    有這樣的母親,二姑娘和三姑娘在京中婚嫁市場上還是很有行情的,這兩年二姑娘到了說親的年紀,官媒幾乎要踏破了門檻,便是一些清流人家,子嗣不豐的,也打上了這兩個姑娘的主意,延齡侯府自然也拿捏起來,只說兩個丫頭小,想再留兩年。

    這會兒二姑娘與三姑娘上前來,先是行了個平輩禮,然後二姑娘便是笑道:“早就想見見陸姐姐了,今兒個總算是見到了!”

    三姑娘比二姑娘小近兩歲,還帶著一點孩子氣,這會兒微微仰著頭,看著錦書,帶著一點羨慕,說道:“陸姐姐真好看!”

    不管怎麼樣,好話誰都樂意聽,錦書自然心情也是不錯,笑道:“三姑娘過獎了,二姑娘三姑娘才是美人呢!”

    二姑娘親熱地拉著錦書的手,說道:“別叫什麼二姑娘,三姑娘了,我小名明雅,妹妹小名明秀,陸姐姐叫我們小名便是!”

    錦書也是說了自個的小名,明雅,明秀說了一會兒話,便拉著錦書往裡走,明秀是個活潑的性子,一路上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錦書含笑聽著,不時接過話頭來,明秀說得更起勁了。

    明雅不由失笑,對著錦書笑道:“如今瞧著,明秀倒像是姐姐的親妹子了,我這個親姐姐倒是退了一射之地了,不如姐姐將人領回去得了!!”

    錦書笑道:“好啊,我正想要個妹妹呢!回頭我就將明秀領回去,以後啊,明秀就是我妹妹了!”

    明秀在一邊急了,拉著明雅的胳膊說道:“姐姐!”

    明雅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說話間,前面已經聽到了人聲,這邊卻是個水榭,附近便種著幾棵老桂,馥鬱的桂花香味彌漫開來,叫人只覺醺然欲醉。

    明雅笑道:“錦書姐姐,便是這裡了!”說著便引著錦書進了水榭。

    錦書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眼,發現裡頭有幾個勉強算是認識的人,比如說徐蓉,出乎意料的是,沈妍也在。

    沈妍穿著大紅色的穿花百蝶襖,淺洋紅的盤金鳳仙裙,梳著墮倭髻,一邊插著一枝珍珠青鸞銜芝釵,另一邊又斜戴著一枝赤金點翠蝴蝶簪,端的華貴雍容,這會兒坐在那邊大聲談笑。

    相比之下,徐蓉就是穿著淺藍色的折枝梅花褙子,裡面是暗紋竹葉裙,頭上不過是戴了兩枝小巧的珠花,徐蓉生得也不如沈妍明豔,反而顯得有些寡淡,頓時被稱得愈發黯淡無光起來。

    錦書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有些疑惑,怎麼沈妍會過來,畢竟說白了,其他幾個都是正妃,沈妍卻是側妃,而且還打扮得這般喧賓奪主的模樣!

    一邊明雅低聲解釋道:“沈姑娘是跟著瑞甯侯府的四姑娘一塊兒來的!”

    錦書頓時了然,只是,沈妍這般囂張,也不知道到底哪來的底氣,哪怕貴妃看重,三皇子看起來對此並無表示,但是,說白了,日後她就是個側妃而已,三皇子即便再寵愛她,能夠幫著三皇子出面交際的,也就是徐蓉,沈妍的社交圈子只會固定在諸多側妃之中,而一般情況下,側妃即便也上了玉牒,終究還是妾,誰會對一個妾說多少外頭的事情呢!沈妍如今被瑞甯侯府捧著,但是瑞甯侯府也就是個不得勢的外戚而已,又不是那等勳貴侯門,也就是口頭上能給三皇子一點幫助,總不見得將已經薨逝的太后拿出來,給三皇子造勢吧!何況,沈妍不過是親戚家的女兒,瑞甯侯府難道會為了沈妍不顧一切?

    心裡雖說這般想著,錦書面上卻是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來,只是在明雅明秀的介紹下,與水榭中的這些閨秀行禮相見,然後坐了下來,一塊兒說笑。 "

    錦書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未來皇子妃裡只來了個徐蓉,陳芳還沒來呢!

    不多久,又有丫頭來報,明雅明秀趕緊賠了個不是,又跑去迎客。

    錦書的位置在徐蓉下首,即便是閨閣女兒的賞花宴,這座次上頭也是有講究的,徐蓉再不是,也是未來的三皇子妃,長幼有序,位置就該設在最前頭。沈妍卻也知道,自個肯定是不能拿未來側妃的身份出來的,因此,直接與瑞甯侯府的四姑娘坐在一塊兒,瞧著徐蓉坐在上首,心中更是嫉恨。

    沈妍雖說做了這個側妃,實際上心中極為不甘,憑什麼自個屈居徐蓉之下呢,想著徐蓉是皇后指定的,這次過來,心中便存了拆臺的意思,因此,才打扮得格外顯眼,便是和她一塊兒來的四姑娘也被她壓了下去。不過這位四姑娘在家也不算得寵,性情也有些軟弱,因此,明明是她帶沈妍過來的,反而顯得她是沈妍的跟班了。

    沈妍帶著挑釁的目光不時投射過來,徐蓉卻是微微低著頭,捏著一個小小的杯子,似乎在發呆一樣,錦書想跟她說話,只是看她一聲不吭,也只得沉默下來,好在這樣的尷尬沒有持續多久,陳芳也到了,錦書頓時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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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06 PM

第二十八章

    陳芳很是坦然地在錦書與徐蓉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眨了眨眼睛,說道:“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卻是來晚了,勞煩你們久候!”

    錦書笑道:“其實我也剛到!”

    陳芳輕笑一聲,俏皮道:“那卻是勞煩她們等咱們了?”

    說笑幾聲之後,陳芳瞧著徐蓉笑道:“徐姐姐是不是不習慣?”

    徐蓉一下子回過神來,她當日接了旨意,心中還有些竊喜,結果很快就被一盆接一盆的冷水給澆得心都涼了。

    徐家在蜀中就是個小秀才,不過家裡條件也就是那樣,徐秀才弄了個私塾,一年也有些進項,但是徐蓉上頭還有兩個兄長,一個在書院讀書,一個到了娶妻的年紀,都是花錢的時候。正巧遇到選秀,原本大伯家裡大伯母私自將名字報了上去,但是堂姐卻是抵死不從,恨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祖母一咬牙,乾脆叫徐蓉頂了上來。

    徐蓉原本也沒多大的野心,她雖說長得只能說是清秀,平常也是悶不吭聲的那種,誰都沒覺得她這麼一個悶葫蘆有什麼威脅,因此叫她無驚無險地過了初選,然後,估摸著是皇后考量了一番,然後直接選中了她。

    徐蓉原本想著,日後自個就是王妃了,聽說三皇子很有可能打倒太子,日後登基,自個那時候就是皇后了,這般想著,徐蓉差點沒飄起來,結果,首先貴妃這個未來的婆婆就表達了自個的不滿,沈妍當著她的面耀武揚威,上頭分給徐家的官邸是最差的,內務府的份例總是不足,派下來的宮女嬤嬤看著恭敬,實際上做事並非盡心盡力,反而多有敷衍,徐蓉也沒多少底氣,因此也強硬不起來,只得忍讓。

    偶爾,徐蓉聽說四皇子五皇子給自家未來的正妃送了什麼什麼,徐蓉心中那羨慕嫉妒就不要說了,這會兒聽得陳芳跟她說話,心中卻平白生出了無比的怨氣來。

    陳芳與錦書兩人,也是各自帶了兩個宮女,一個個低眉順眼地站在她們身後伺候,可是徐蓉呢,雖說也有兩個宮女跟著來了,但是跟其他人比起來,一看就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道給她斟茶,也不知道給她拿點心,她瞧著桌上的果脯稀罕,卻不知道是什麼,也沒人跟她說,她壓根不敢動彈,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漏了怯,似乎誰都覺得她就是鄉下土包子一般。

    而同樣的身份,四皇子五皇子還不如三皇子呢,陳芳與錦書都是一副揮灑自如的模樣,陳芳也就罷了,聽說陳家本來就是大家,而錦書呢,父親也就是個舉人而已,在家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她憑什麼也能這般呢?

    心中怨憤,但是徐蓉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嘴上要是說了什麼不當的話,那就糟糕了,因此,只得有些勉強得說道:“這邊的姑娘我都不熟,以前也沒參加過這樣的賞花會,因此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錦書瞧著徐蓉低著頭,她不知道徐蓉心裡想什麼,只是瞧著她這副有些怯懦的模樣,不免心中生出了一些同情,便安慰道:“徐姐姐,我在家也沒參加過什麼賞花會,就當出來玩,見識一下就是了!”

    徐蓉心裡卻更是怨憤起來,只覺得錦書大概是撒謊,她不覺得錦書是在安慰自己,只覺得錦書是在炫耀,瞧不上自個小家子氣。

    錦書一時沒瞧出徐蓉的模樣,陳芳卻是坐在一邊,瞧見徐蓉臉上肌肉似乎是躊躇了一下,眼中也露出了一些神色來,不由皺了皺眉。

    不過,陳芳也沒有提醒錦書的意思,雖說未來是妯娌,但是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情況呢,因此只是笑道:“賞花會這等事情,無非就是大家湊在一塊兒,說說話罷了,至於什麼桂花,菊花呢,哪兒看不了呢,也就是人多熱鬧!咱們女兒家,尋常時候只能待在自個院子裡頭,等閒不得出來,這些宴會也就是給個出來玩的由頭!”

    徐蓉勉強壓抑了一下心情,輕微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有些怯怯的笑來,頓時錦書心中就是一陣搖頭。不過,錦書在之前跟徐蓉也就是在儲秀宮中偶爾見了幾面,知道個名字罷了,那真是不熟,交淺言深的話,平白叫人不爽,因此,錦書也便不多說什麼了。

    只是,這邊說的話,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沈妍耳朵裡頭,沈妍帶著一些挑釁瞧了徐蓉一眼,笑道:“咱們京中,一年四季什麼花會之類的多的是,實在是沒什麼稀罕的,要不,今兒個咱們玩點新花樣?”

    這會兒人差不多也都來齊了,明雅之前就覺得沈妍不請自來有些礙眼,這會兒不免有些沒好氣,不過來者都是客,明雅也不希望這賞花會出了什麼岔子,只是掩口笑道:“沈姐姐說得是,這賞花會年年都有,誰家沒幾樣好花草呢?其實也沒什麼稀罕的,沈姐姐一向是喜歡新鮮的,不如沈姐姐先說一說?”

    沈妍得意地仰起了頭,說道:“咱們這邊的姐妹,平常在家都讀書的,如這幾位姐姐更是家學淵源,家裡都有功名在身,今兒個不如咱們將賞花會變成詩會,也附庸風雅一番!”說話間,直接就看向了坐在左手邊的徐蓉陳芳錦書幾人。沒錯,這裡頭,徐蓉的父親是秀才,陳芳家裡還有個同進士,錦書父親也是舉人,在外戚裡頭,其實也算是比較出息的了。

    聽得沈妍這般說,其他人很多便皺了眉,之前帖子上頭可沒說這一出,以往詩會,都會明言,暗中透露題目,也好叫人有所準備,如此大家都不丟臉。如今沈妍這般一說,只怕瑞甯侯府早就準備好了。而尋常閨秀呢,在家雖說讀書,但是讀書卻非主要的,就算是讀,一般也就是啟蒙之後,讀一些女四書之類的東西,即便講究什麼韻腳格律,也不過就是偶爾一提,想要作詩,也得費上不少心思,不是什麼人都能出口成章,一氣呵成的。

    明雅這會兒便是心中有些生怒了,所謂客隨主便,沈妍仗著自個日後是皇子側妃,如今純粹是想要將自個這賞花會攪和了,明雅面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笑來,自嘲道:“沈姐姐一貫是才女,我可是不成的,大家一向知道,我讀書素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喜歡的就是玩樂,看到書本就要頭疼,沈姐姐還是饒了我吧!”

    明雅這般言語,沈妍若是個知機的,就該順勢下臺,隨便幾句話,這事也就過去了,只是沈妍卻是個不饒人的,這會兒直接說道:“明雅你放心便是,你是主人家,不如就做個評判罷了!”

    明雅幾乎氣得要豎起眉頭,其他人也覺得沈妍過於咄咄逼人,一邊瑞甯侯府那位四姑娘暗中拉了拉沈妍的衣袖,想要讓她不要再說。

    沈妍被拉扯了一下,一瞧是四姑娘,頓時有些惱怒,她直接就當做沒發生,這會兒就笑吟吟道:“這詩會也就是個熱鬧,若有力有不逮的,默寫一篇前人應景的詩詞便是了!”

    許多人頓時就是松了口氣,大不了到時候不要記名便是了,不會寫的人多得是,自個也就不起眼了。

    錦書卻是淡淡一笑,說道:“說來慚愧,在家的時候,我也不過是隨便讀過幾本啟蒙的書罷了,權且認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的瞎子而已,什麼詩詞之類的,我卻是不懂的!”

    錦書這般開口,直接就叫人吃了一驚,陳芳瞧了錦書一眼,也是一笑,說道:“詩詞什麼的,叫我看看便也罷了,真叫我寫,卻是寫不出來的,因此,今兒個我也不丟醜了!”

    徐蓉聽錦書陳芳都這般說,頓時松了口氣,尤其聽錦書那番言辭,心中還生出一些優越感來了,她原本對沈妍就是心中有怨,這會兒更是咬牙切齒,只覺得沈妍就是想要讓自個難堪,這會兒錦書陳芳先開了口,徐蓉勉強鼓起了勇氣,拿了自家長輩教訓自個的話說道:“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咱們女兒家,還是女紅針鑿更是緊要一些!”

    徐蓉這話一出,又是得罪了一批人,小門小戶的人家,自然是女紅針鑿很緊要,畢竟,這算是一樣資本,身居一技之長,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婆家,都有底氣,畢竟可以通過女紅掙錢,不管哪個時代,能掙錢的,才能挺直腰杆。

    但是對於出身富貴的女孩子來說,女紅什麼的,學會了也就罷了,誰家指望著家裡女孩子的針線呢,如此,家裡養針線房做什麼!

    陳芳瞧著徐蓉沈妍這般,心中就是冷笑,這般妻妾,三皇子日後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還是打了個圓場,笑道:“咱們女孩子,講究的無非就是德言容功,女紅嗎,其實也就是最後一位的,咱們這樣的人家,難不成日後嫁出去,還要當家主母自個做針線不成?”

    陳芳這句話,立馬又得罪了沈妍,她受封側妃,再好聽,也就是個妾而已,這會兒自個的提議被那三位所謂的正妃駁得一錢不值,只氣得臉都紅了,她直接坐了下來,氣哼哼的,不再說話了。

    而明雅卻是松了口氣,拉了拉一邊明秀的手,只覺得明秀手心裡頭濕漉漉的,心裡暗惱,面上卻是笑道:“難道有機會在一塊兒玩,說些這些作甚,我家新制了一些花簽,不如咱們一塊兒占花名如何?”

    眾人都不想牽扯到沈妍與徐蓉之間的角力中,回頭平白惹了一身不是,因此這回兒都是齊聲附和,都當沒看到沈妍難看的臉色,很快,水榭裡頭又惹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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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11 PM

第二十九章

    說話間,早就安排好的下人也到水榭這邊開始擺起了宴席,秋天正是菊黃蟹肥的時候,因此,明雅又叫人準備了許多剛剪下來的菊花,叫大家各自撿了簪在頭上,或是別在衣襟上,大家笑哈哈地各自挑了一兩朵,幾個相熟的還互相取笑了一陣,這才各自落座,這會兒,酒席已經準備好了,正是螃蟹宴,配了姜醋還有姜絲溫過的黃酒與桂花酒。

    螃蟹固然鮮美,不過一群女孩子都是將要出嫁的人了,對螃蟹也有些忌諱,因此,雖說身邊伺候的丫鬟都很是伶俐,拿著蟹八件將螃蟹拆得整整齊齊,但是,大家都很是矜持,適可而止,多的也就是吃了一兩個,少的更是只是撿了蟹鉗子上的肉蘸了薑醋吃了。

    等著大家都停了手,伺候的丫鬟們又是流水一般上前將螃蟹撤下,然後換了酒菜點心之類,又捧了花簽過來,明雅笑吟吟地宣佈了規矩,先拿了骰子擲點數,數到誰便叫誰抽取一支花簽出來,按照上頭的簽文行事。

    占花名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大多數人家在制花簽的時候,上頭寫著的,自然都是一些吉利的言語。因此,大家各自抽取到了一支寓意不錯的花簽,自然是皆大歡喜。幾個抽到了極好簽文的,更是嬉笑著將簽文直接藏到了自個袖子裡頭。

    而想要顯擺一番的沈妍卻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多半人的簽文都是不錯,結果沈妍卻是抽中了山茶花,上頭的詩句赫然是“風裁日染開仙囿”,沈妍當時提議作詩,可見她肚子裡面還是有些貨的,作詩或許有些勉強,但是,讀過的詩詞卻是不少,這首詩卻是五代貫休的詩,全文是:“風裁日染開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謬。今朝一朵墮階前,應有看人怨孫秀。”其中怎麼看,都是不祥之音,瞧著別人拿到的都是好簽,自個卻抽了這一支,想著之前的事情,只覺大家都在跟著自個對著幹,羞惱不已,看著幾個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其他人瞧著沈妍這般,一個個心中也有了思量。

    對於錦書來說,老實說,認識這麼多人裡頭,日後真正需要打交道其實也沒幾個,畢竟,五皇子母家不顯,這些外戚,可跟他沒多大關係,當年撫養過他的淑妃倒是也有娘家,不過哪怕那時候淑妃頗為受寵,終究只是妃子而已,娘家也不過封了個子爵,連個封號都沒有,淑妃過世之後,九皇子年紀幼小,因此,淑妃娘家在京中其實就跟小透明一樣。

    何況,即便是外戚,這裡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皇后的娘家,太后的娘家,太子的外家,能跟一個尋常的妃子娘家平起平坐嗎?皇子妃的娘家,跟側妃的娘家同樣是不一樣的。

    賞花宴一結束,沈妍就拉著瑞甯侯府四姑娘姜宜萱帶著怒氣走了,徐蓉那邊比較尷尬的是,載她過來的馬車夫竟是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畢竟,這些馬車都不會就停在丹桂園門口,而是都停在偏僻一點的地方,要不,門口停了一溜馬車,還不直接將門給堵住了。馬車不過來,徐蓉總不能自個帶著兩個宮女跑到停放馬車的地方,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陳芳見狀,立馬解圍道:“徐姐姐,之前你跟我說的那些還沒說完呢,不如你先乘坐我的馬車,咱們一路上繼續說吧,留個人回頭跟馬車一塊兒回去便是了!”

    陳芳這般言語,徐蓉低聲道了個謝,然後猶豫了一下,留下了那個叫玉露的宮女,帶著另一個叫玉秀的準備跟陳芳一塊兒走。

    錦書沒開這個口,雖說之前沒瞧出來,但是席上跟徐蓉說了幾句話,錦書就覺得徐蓉這人,實在是不能深交,徐蓉性子極為敏感,看著軟弱,實際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裡,這種人,平常看著一聲不吭,什麼委屈都能受,實際上,若發爆發開來,那簡直是驚天動地。

    錦書雖說沒真的跟這樣的人相處過,但是這樣的事情,後世新聞媒體上常常報導,那等平常壓抑的人,心理往往都有些問題,這樣的人,你根本不知道,那句話就叫她多想了,誰知道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你是好意,說不定在她眼裡,就是你瞧不起她,到時候折騰起來,那真是要叫人瞠目結舌。

    因此,這邊陳芳開了口,錦書便不再吭聲了,陳芳是個長袖善舞的性子,老實說,這樣的人,錦書也做不來,這會兒聽著陳芳興致勃勃地說什麼回頭自個也舉辦個什麼花會,先就跟錦書說一定要來云云。

    錦書點頭笑道:“姐姐相邀,到時候,便是天上下刀子,妹妹也是要赴會的!”

    陳芳也是一笑:“瞧你這張嘴,別說什麼下刀子,哪怕是風硬了點,我也是捨不得的,到時候,叫風吹紅了臉,就叫人心疼了!”說著,促狹地對著錦書眨了眨眼睛。

    錦書跺了跺腳,假意惱道:“姐姐這話說的真叫人不明白,什麼心疼不心疼的,只怕姐姐嘴上說我,實際上心裡頭正想著自個呢!”

    陳芳笑意更甚:“你啊,真是嘴裡不饒人!”

    錦書笑道:“姐姐真是過譽了,我最是笨嘴拙舌不過了,回頭說錯了什麼話,姐姐可得見諒則個!”

    錦書與陳芳在一邊說笑,徐蓉想要插口,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又聽得她們說什麼心疼不心疼的,心中更是覺得似乎是在影射自己,頓時愈發不自在起來,只恨不得掩面就走,只是,馬車夫一直不知去向,徐蓉只得依舊站在一側,低著頭,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

    說笑了一陣子之後,陳芳,徐蓉才與錦書道別,等著陳芳與徐蓉先上了馬車,錦書才帶著春燕春曉一塊兒上了馬車,然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街口,向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等著拐了彎,錦書才輕鬆了一些,一邊吩咐春燕春曉將自個頭上的步搖取下來,換了輕便一些的金釵,那步搖是赤金所造,錦書過去首飾少,正常不過是戴著簡單的釵子簪子,如今除了這根步搖之外,為了固定髮髻,還用了幾支藏在發中的小簪,分量可是不輕,墜得頭皮都覺得有點疼了。

    春燕聽錦書這般言語,不由說道:“姑娘今兒個已經打扮得輕巧了,瞧席上其他那些姑娘,雖說不至於滿頭珠翠,少的顯眼的都有三五樣呢!何況,平常在家也就罷了,出門總得盛裝打扮,那可該怎麼辦呢?”

    錦書笑道:“那日後就打些空心的便是,外頭看不出來,其實輕巧,只要花樣好看,誰也不會注意是不是實心的不是?要不然,天天頭上頂著幾斤的首飾,非把脖子壓出毛病來不可!”

    春曉抿嘴一笑:“姑娘還是得習慣一下才好,別的不說,日後姑娘大婚,禮服首飾都是內務府那邊送來的,光是禮服就有二十多斤重,首飾什麼的,也都是實心的,到時候,姑娘可怎麼辦呢?”

    錦書不由歎道:“一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這脖子可真是受不了!”

    春燕又是一笑:“我的姑娘唉,之前陳姑娘不還先邀了你嗎,估計過不了幾日,帖子就要送過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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