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微云煙波 -【云中誰寄錦書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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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15 PM

第三十章

    陳芳的帖子還沒送過來的時候,三皇子就先開府了。

    三皇子原本就封了安陽郡王,郡王府早就開始動工了,聖上寵愛三皇子,因此,內務府的動作很快,為了拍馬屁,說是郡王府的規制,實際上還留下了擴建的空間,將附近的民宅都遷走了。

    按理說,四皇子五皇子也到了結親的年紀,封王的旨意也要下來了,之前上頭就吩咐了,四皇子五皇子的王府也要準備起來了,但是,一直到如今,四皇子的王府倒是有了個大概的模樣,畢竟,秦昭儀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是五皇子的,至今也就是將地方定了下來,裡頭還沒有開始動工。

    人比人,氣死人,對於成年的皇子來說,留在宮中,真不是什麼好事,留在宮中,想要出來一趟,都得拿了出宮的權杖,上頭的人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你的行蹤。想要結交幾個臣子,培養幾個心腹的人才,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本朝這些後妃都是出自尋常人家,固然長得多半美貌,實際上家裡頭就算是因著出了個攀上天家的女兒,能夠光耀門楣,得以封官封爵,但是底子也就是那樣,而且沒什麼實權,若是宮中的女兒得寵也就罷了,尋常還能收到不少孝敬,若是失寵的,那麼,家裡境況也會受到影響,因此,能夠給皇子的支援也很有限。

    而宮中後妃,雖說也有私產,但是這些私產要麼是內務府準備的,要麼是聖上賞賜的,如皇后正妃這等還好,她們是從正門抬進來的,有著正兒八經的嫁妝,這些嫁妝就是合理的私產,但是若是一開始就是側妃甚至是庶妃侍妾一流,那進門也就是兩個箱子,家裡條件好的能有些壓箱的錢財,條件差的,甚至還得從自個月錢裡頭摳了錢支援娘家人。

    因此,作為皇子,想要有一定的財力和權勢,能夠依仗的,說白了還是皇帝。受寵的皇子,跟不受寵的,那是根本不一樣的,如三皇子從小受寵,聖上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幾度生出了易儲之心,如今趁著三皇子年紀大了,更是提前叫三皇子出宮開府。

    有了正式的王府,安陽郡王的名頭也就名至實歸了,王府可以建立起一個完整的編制出來,王府會有自個的屬官,還會有相應的護衛名額,再蓄養一下家丁什麼的,那就跟私兵也沒什麼區別了。

    雖說皇子滿了十五,便可上朝聽政,聖上也會將一些差事直接交給自個的皇子,讓他們去監督處理,但是,一個上朝之後,就可以回王府,路上與什麼人有了往來,回府之後又與什麼人相見,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開府的,下了朝要麼去辦差,要麼就老老實實地回自個院子裡,跟朝中那些大臣根本就沒有半點溝通,這中間的差別,用腳都能瞧出來。

    說得再俗氣一點,開府之後,內庫直接就會撥出十萬兩銀子,另外,還有各種賞賜,最主要的就是皇莊,也有鋪子之類的,這些都是財源。而宮裡呢,沒有封王的皇子,待遇與國公一般,各方面的配給都是固定的,不得寵的,想要叫禦膳房多添一個菜都不容易,何況皇子所才多大點院子,正常情況下,也不能隨便往後宮走,畢竟成年的兒子跟庶母碰上,總歸是有些不好的。

    總之,三皇子這一開府,比其他兄弟就先走了一步,正常情況下,皇子就算封王了,也就是在宮中成親,總得等個一兩年才能出宮,住到自個府上去,碰上內庫緊張的時候,你這邊孩子都滿地跑了,也沒錢給你整修王府,分你安家銀子的。

    而三皇子呢,開府之後,還特准留在宮中成親,等著正妃拜見了皇后貴妃之後,再返回王府居住。

    三皇子這一開府,自然是要大擺筵席的,便是宮中年紀還小的那些皇子也得了允許,出宮給三皇子道賀,一些早就瞄上了三皇子的官員,更是如同聞到了腥味的蒼蠅一般,蜂擁而來,據說三皇子開府當日,光收到的禮物,就堆得滿庫房都是。

    三皇子自然是很有優越感的,當日多喝了兩杯,很是在也將要開府的四皇子與五皇子面前顯擺了一番,又拿捏著兄長的架勢,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四皇子聽得憋屈,他生母乃是九嬪之首,比起正妃也差不了多少,據說等他成親的時候,聖上就會將秦昭儀提拔成淑妃,因此,四皇子自然覺得自個也不比三皇子差,三皇子這般充大,又想著內務府那邊捧高踩低,自個的王府至今還就是個架子,心裡頭更是憋足了氣。

    而楚穆呢,卻是老老實實聽著,心裡頭卻是冷笑,三皇子如今越是風光,日後跌得越慘。

    沒幾年,太子被廢,繼而直接在被幽禁的院子裡頭吞金自盡。之後,三皇子呼聲極高,而賢妃卻是直接在聖上面前哭訴了一番,當著聖上的面,觸柱自盡,聖上被賢妃臨終那般一說,卻也懷疑上了三皇子,然後試探了三皇子一番之後,就拂袖而去。

    聖上才表露了自個的態度,立馬就是牆倒眾人推。三皇子多年來與太子分庭抗禮,對下頭的兄弟也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早就惹人不滿了,何況,聖上身體不錯,能拉下一個太子,拉下第二個又有什麼困難的,因此,很快,各種各樣的污水都潑到了三皇子身上,後宮那邊,也傳出了貴妃戕害其他妃嬪,甚至是皇嗣的事情。

    廢太子若說罪名也是有的,只是真正細究起來,許多那就是莫須有,如今再被人有心人引導,聖上又是個優柔寡斷的,頓時又勾起了對廢太子的愧疚之心,男人對第一個兒子總是有所不同,只是賢妃並非很得聖上心意,不比貴妃善解人意,又美貌多情,因此,跟貴妃母子相比,賢妃母子就顯得不得聖心了。

    如今,人都死了,聖上之前病了一場,做皇帝的人,即便優柔寡斷,甚至是有些心腸柔軟,但是終究還是有著最基本的敏感的,後來便覺得三皇子咄咄逼人,能逼死太子,接下來豈不是要逼死自個了?因此,直接下旨,奪了三皇子的王爵,將他幽禁在王府偏院中,而貴妃也被貶黜,連九嬪的位置都沒撈到,竟是成了個才人,當年被貴妃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諸多妃嬪更是落井下石,偏生貴妃還又捨不得死,因此,就這麼不死不活地拖了下來。

    三皇子前些年得意,養尊處優,因此,卻是頗有些肥胖,胖子怕熱,原本這事沒什麼了不得的,出門有馬車轎子,在家也有人伺候,天稍微一熱,就能擺出一堆的冰山來。如今沒了王爵,只剩下皇子的身份,內務府那邊自然不可能對他有什麼優待,被幽禁的偏院又頗為狹小,最終,三皇子竟是中暑而死,死後,不過是追封了個鎮國將軍,草草下葬了。

    也就是自太子三皇子之後,聖上心中有了顧忌,一時一直死咬著不肯立儲,一群皇子自覺都有希望,這才鬥成了一團,連楚穆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卷了進去,最終橫死。

    楚穆想著上輩子三皇子的下場,一方面有些兔死狐悲之心,另一方面,卻也等著瞧好戲,三皇子太子不倒楣,什麼時候能輪到他們出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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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12:19 PM

第三十一章

    三皇子那邊竟然是多事之秋,才開府沒多久,就鬧出了大新聞來。

    這年頭,即便是皇家也得講規矩,除非特殊情況,比如說,未過門的正妃家裡五服內的長輩沒了,要守孝,否則的話,正妃進門之後,側妃才能進門。

    但是呢,那邊三皇子婚期都已經訂好了,就定在了來年的春天,結果,開府才不到三個月,就一抬粉紅色的小轎,後面跟了幾個挑夫,抬了四個箱籠從側門進去了,進去的赫然是沈妍。

    雖說是納側,正常情況下,不過就是擺個酒席,叫了宮裡的兄弟出來,一塊兒吃頓酒罷了,結果,雖說是納側,這酒宴的規格也就比娶妃差了一籌而已。

    這般一來,沈妍說是側妃,但是論起氣派來,只怕能跟正妃比肩了。

    按理說,這等事情不合規矩,只是,貴妃被瑞甯侯府的夫人說動,不管怎麼說,瑞甯侯府是太后的母族,是聖上的外家,聖上對瑞甯侯府也是多有優容,時常有賞賜,輪到太后冥壽,更是時常會賞賜一番,因此,瑞甯侯府如今儼然是外戚中頂尖的人家。

    聖上身上畢竟也有瑞甯侯府的血脈,只是礙于祖制,瑞甯侯府這幾代想要靠著正經的途徑出仕卻是不能了,想要靠著族中的女兒,走枕頭風路線,也是不足,培養出一個沈妍來,也是聖上默認的。

    當然,聖上其實當日未必真的想要將沈妍賜給呼聲極高的三皇子,聖上跟上輩子的楚穆想法差不多,無非就是想著,給沈妍找個老實沒多大野心的皇子,日後不管是誰登基,總得在兄弟裡頭挑一兩個典型的出來,表達一下自個的兄弟之情,仁愛之心,如此,老實就不是什麼缺點,而是優勢了。

    只是聖上也沒想到,自個活得那麼長,下面成年的兒子越來越多,以至於到了後頭,他自個都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當然了,最主要的是,也沒想到,沈妍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腦殼裡頭卻是一堆草。

    結果,先是楚穆求了德妃,也想找個老實安分的,沈妍顯然是不符合條件的。楚穆在這之前又在聖上那裡稍微露了個臉,在楚穆很是依賴地表示,自個生母養母都沒了,能夠依靠的只有父皇你了的時候,自然是父愛爆發,尤其,做皇帝的人,其實最希望的就是下頭的兒子都老老實實的,尋常人家,若是族中子弟一個賽一個的出息,恨不得做夢都能笑出聲來,但是皇家不同,皇家若是這些龍子鳳孫一個個都極為出挑,野心勃勃,那麻煩可就大了。

    瞧著楚穆直接了當地表示,自個就等著日後兄弟登基,做個富貴閑王,聖上哪有不高興的道理,因此,沈妍自然就不能給了這個兒子了,只是適齡的兒子就這幾個,除了五皇子之外,就是老三老四了,結果聖上還躊躇不定的時候,貴妃那邊就先截了胡。

    而皇后卻是窺得了聖上的心意,聖上並不樂意母族捲入奪嫡之中,因此順水推舟,直接找了個沒什麼根底的徐蓉塞給了老三。

    聖上難免對老三有些愧疚,雖說秀女出身都不高,但是還是有些差別的,別的不說,小官人家出身的,能跟尋常富戶家中出身的一般嗎?

    聖上沒見過徐蓉,但是卻也聽貴妃哭訴了一番,總之一句話,是個悶葫蘆,還頗有些小家子氣,實在是當不起正妃之位。

    因此,等著貴妃在聖上那邊吹了幾通枕頭風,聖上又覺得沈妍好歹也是瑞甯侯府長大的,總得給自個外祖家一點面子,因此,最終卻是同意了讓沈妍先進門。

    三皇子也是被沖昏了頭,尋常富貴人家,成親之前,身邊有一兩個通房也是有的,三皇子剛剛成人那會兒,宮裡也是安排了教導人事的宮女的,因此,覺得先納側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問題是,側妃跟尋常通房侍妾卻是不同,側妃是上了宗人府玉牒的,跟正妃比起來,差得可不算多。

    因此,三皇子這麼一折騰,頓時一些清流文人就對三皇子這般行為有了一些微詞,不過總體來說,很多人都表示人無完人,瑕不掩瑜嘛,三皇子這點問題不過是小節而已。皇家聽起來規矩大,荒唐的事情哪裡還少了,只不過往往是大被一遮,不叫人瞧見說嘴罷了。

    三皇子為了拉攏以瑞甯侯府為首的外戚,也算是下了不少功夫了,差不多可以說是賣身了,當然了,沈妍生得明豔動人,又熟讀詩書,雖說不能出口成章,但是紅袖添香夜讀書的事情還是可以的,大家完全可以坐在一塊兒談談風花雪月那些事情。因此,他對沈妍還是極為寵愛的,郡王府的內院,也直接就交到了沈妍手上,等著日後徐蓉嫁過來,只怕想要將這管家的權利要回來,都是不容易了。

    雖說三皇子看著出了一招臭棋,但是聖寵還在,這點事情,即便太子授意幾個禦史噴了幾次,最終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畢竟,這事其實是聖上默許的。

    太子一直摸不准聖上的脈,也難怪他一直不和聖上心意了。太子卻不如此想,他只覺得自個的位置岌岌可危,回了東宮之後,又是大發雷霆,還責罰了兩個一邊伺候的小太監。

    太子也是個蠢貨,東宮終究還在皇宮的範圍內,東宮中用的都是宮女太監,名義上是內務府選出來之後再給太子送過去挑選的,實際上,這些人其實多半效忠的還是皇帝,因此,太子這一番折騰,更是叫聖上氣惱得扔了手裡的杯子,直接就對身邊的心腹太監懷安表示,太子心中滿是怨憤,實在是目無君父云云。懷安哪裡敢吭聲,只是在那邊勸著聖上消氣。

    做聖上身邊的主管太監,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准了聖上的心意,聖上不喜歡皇后,那麼,皇后那邊可以稍微冷待一些,聖上喜歡哪個,他就要捧著哪個,一時做低伏小算什麼,反正回頭失寵了,當時自個卑躬屈膝的人就得反過來求著自己了。懷安享受著這樣的快感,不過,這等想法,自然是不能在聖上面前表現出來的。

    尤其,懷安心裡想的很清楚,他能夠忠心的只有聖上,就算是他投靠的皇子日後得了大統,但是像他這等心腹太監,知道聖上的秘密太多了,再如何,日後不是殉葬,就是守皇陵的,只有聖上在位,才有他的好日子過,因此,在皇子的問題上,懷安從來不會多言,也因為這個,聖上才會在他面前直接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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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23 PM

第三十二章

    聖上因為太子的緣故大發雷霆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但是太子吃了憋,三皇子卻毫髮無損,等著納了側妃之後不久,聖上正式給了三皇子差事,直接叫三皇子在吏部行走。

    吏部是何等地方,天下官員升遷貶謫等各種調動,都得通過這裡,也唯有吏部尚書,被稱為天官,如此可見,吏部的重要性。

    三皇子被放到吏部,在很多人看來,已經是一個明顯的信號。太子首先便慌了手腳。

    做了這麼多年太子,太子也不是白過的,儘管聖上怎麼著都覺得太子不足以承擔大統,但是若真是太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經常出什麼紕漏的話,聖上早就找到茬子將太子給廢了。

    問題是,太子一方面自個也是有些能力的,當日他得封太子,也是因為他長子的身份,因此,卻是有不少尊崇禮法的清流一直在支持他,在朝堂上頭,也在為他搖旗助威,因此,太子如今已經成了氣候,除非聖上想要將朝堂洗牌,否則的話,想要廢太子,回頭拔出蘿蔔帶出泥,到時候,朝堂上頭也要亂了。

    東宮其實就是個小朝廷,甭管聖上喜不喜歡,詹事府都得給配齊全了,這些人天然被打上了東宮的標記,那麼,即便想要反悔,回頭也得背上個背主的名頭。因此,詹事府這些人,還真有不少對太子忠心的,能如詹事府的,自然多半不是什麼庸才,加上各種如姻親故交之類的關係,這麼多年下來,東宮雖說看著不顯,實際上在朝中已經有了不小的發言權。

    結果聖上直接將三皇子安排到了吏部,三皇子哪有不動手的道理,只怕上任頭一件事,就是先將東宮一黨給想辦法清掉了。

    三皇子入吏部的時間也比較巧,差不多快年底了,也到了官員考評的時候,因此,三皇子很快就拿考評的事情做文章,很是輕鬆順利地揪住了幾個一直傾向東宮官員的小辮子,都是些類似於貪腐,還有什麼屍位素餐,或者是在任上出了什麼岔子,有了民憤的。

    民憤這玩意實在是很不好說,別說做官了,你就算是做皇帝,也別指望人人都說你好話。當官的,你一心為了百姓,偏袒百姓吧,當地的士紳要恨你,你偏向士紳吧,百姓就會說什麼官官相護,一丘之貉之類的話,想要兩邊都討好的,往往兩邊都別想討好,因此,想要在這方面做文章,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三皇子這邊找了幾個人,玩了一出文字遊戲,結果,針尖大的事情立馬變成了民怨沸騰,就差沒說,那些官員在任上橫徵暴斂,窮凶極惡,幾乎要引發民變了,至於這個民指代的是誰,那就不好說了。

    總之,三皇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全燒到了東宮一黨頭上,氣得太子在東宮大發雷霆,只是,卻也不敢去找聖上,畢竟,太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聖上對自個一直不滿意,若是自個公然給自己的那些黨羽說話,回頭再被聖上說幾句誅心的話,自個這個太子只有更加岌岌可危的。

    因此,太子如今能做的,只有安撫人心,另外,也是開始組織起人,開始攻擊起三皇子來。

    畢竟,有人下去,就有人上來,三皇子那邊將太子一黨的人給貶下去了,那麼,自然得有人補上來,什麼人能夠補上來呢,自然是投靠了三皇子的人,因此,太子手下的人直接就攻擊三皇子結黨營私,然後同樣拿著放大鏡,在三皇子舉薦的人身上挑毛病,總之,如今朝堂上,天天就是一幫禦史在那兒打嘴仗,一些想要中立的人要麼不吭聲,要麼和稀泥,而聖上呢,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很多時候也缺乏決斷,朝堂上天天吵來吵去,聖上只覺得頭疼,最後只得兩邊各打五十大板,才止住了明面上的爭端,只是暗地裡頭,一個個還是憋足了氣。

    朝堂上如今雖說算不上亂成一團,卻也不清淨,在這樣的情況下,陳芳自然不會繼續舉辦什麼花會詩會的了,畢竟,很多時候,內宅的動向,也代表了自家男人的動向,陳家如今暫時還不想摻和到奪嫡之事中,除非四皇子明確表示,如今太子跟三皇子打成一團,不知道多少人被卷了進去,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官場上根基就比較淺薄的陳家自然不會沒事找事,與其如此,不如借著四皇子的旗號,擴張自家的家業呢。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京城本來就在北方,比渝泉縣還靠北一些,因此,冬天來得也比較早。

    錦書上輩子算是南方人,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因此其實要比北方難過,因此,也沒什麼不適應的。畢竟,當初馮氏整日裡催著她做針線,等閒也不會出門,自然不會被冷風吹到,冬天的時候,也是坐在炕上幹活,也冷不到哪兒去。錦書藉口冬天容易生凍瘡,到時候手上破了口子,做不了針線,馮氏還給錦書弄了一盒子綿羊油讓她抹手。

    如今錦書的日子只有更自在的,剛開始的時候,馮氏還會說幾句酸話,如今馮氏已經沒精力找錦書麻煩了,陸春林果然戰鬥力不俗,之前收了三個小妾,如今就有兩個懷孕了,一個是馮氏身邊的丫鬟,一個是陸春林的表妹,兩個裡頭,總有一個是兒子吧,因此,馮氏簡直是氣得要死,如今一門心思想著怎麼將那兩個賤人的肚子給弄掉,連陸耀祖都沒空管了。

    陸春林卻也是得意,他如今年紀不小了,還能再有兩個孩子,哪有不得意的道理。馮氏剛嫁過來的時候,對陸春林還算是溫柔體貼,之後卻是愈發強勢起來,如今卻比當年剛嫁來的時候還要做低伏小,陸春林只覺得心懷大暢,只覺人生快意不過如此。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原本不看重的長女做了皇子妃,因此,陸春林更是時不時就要惦記錦書一番,看到什麼好東西就叫人往錦書那裡送。

    錦書自然不會因此,真當陸春林是什麼慈祥的父親了。錦書早就看明白了,陸春林就是個極為看重實際的小人,你對他有利,那麼,自然什麼都是好的,你對他無利可圖,那麼,你是生是死,與他也沒任何關係。

    這日,陸春林出去喝酒,回來的時候,就叫人送了一匣子點心過來,春燕打開一看,不由有些驚訝:“呀,是六味堂的點心呢!”

    錦書側頭一看匣子裡的點心,一個個做得極為細巧,如同手指大小的花朵一般,還散發著淡淡的甜香,瞧著叫人幾乎就不忍下口了。

    “六味堂?”錦書瞧著春燕小心翼翼地將點心從匣子裡面取出來,便開口問道。

    一邊宋嬤嬤也是笑道:“那可是京中的老字型大小了,前朝的時候就出名了,聽說祖上是做過禦廚的,口碑一直不錯,本朝的時候,太祖爺也在六味堂吃過,如今六味堂的牌匾,可是太祖爺的御筆,那邊的點心每天都是限量的,可不好買,老爺也是有心了!”

    錦書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拈了一塊玫瑰模樣的點心送進了嘴裡,入口便帶著玫瑰的甜香,口感清甜,半點也不覺得膩味,吃了一個,手上也沒掉渣,錦書不由眼睛一亮:“果然不錯!”

    方嬤嬤在一邊笑道:“可不是不錯,要不然,京中有點根基的人家,都有自家的點心方子,為什麼還要時不時派人去六味堂排隊呢?”

    錦書只覺得奇怪,聽兩個嬤嬤的說法,這六味堂走的就是精品限量的路線,估摸著每天的點心,一開門就賣得差不多了,陸春林回來都這個點兒了,他卻是在哪兒買到的呢?

    不過錦書卻也沒有多想,難不成為了這事還要去找陸春林追問不成,因此,很快放下不提。錦書自個撿了幾樣點心嘗了一下,然後剩下的,自然是叫下頭人給分了。宋嬤嬤與方嬤嬤在宮中多年,雖說沒伺候過什麼得勢的主子,但是也有幾分體面,禦膳房那邊的一些珍品也是吃過的,因此,不過是略微嘗了兩個,便不碰了,倒是春燕她們在宮中也就是二等甚至三等,因此,這些也就是聽說過,好東西尋常也落不到她們嘴裡,因此,吃得很是珍惜。

    錦書正跟宋嬤嬤方嬤嬤說著話,主要就是問著京中的事情,之前說了六味堂,如今就是詢問著京中那些老字型大小的由來,聽得津津有味,然後就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卻是管著錦書衣裳的春纖帶著幾個小丫頭捧著衣裳從外頭進來了。

    “姑娘,針線上那邊衣裳做出來了,姑娘來看看吧!”春纖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小丫頭將衣裳一件一件拿起來,給錦書看。

    冬天的衣裳不比其他時候,做起來也慢,內務府那邊送了份例裡的皮子過來,楚穆也叫人送了一些,除了常見的灰鼠皮,兔皮,狼皮,黃狐皮之外,楚穆送來的裡頭還有猞猁皮,甚至還有一張玄狐皮。

    錦書按照慣例,撿了幾樣自個不怎麼喜歡的,送給了陸春林和馮氏,陸耀祖也分了幾張,其他的,便打算都拿了做衣裳,有多餘的,還能做個皮褥子,躺在上頭又暖和又舒服。

    剛入冬的時候,針線上那邊做的就是尋常的冬衣,這次主要做的便是鑲毛的比甲,裘衣,斗篷什麼的,這會兒總算是做成了,便趕緊送了過來。

    有新衣裳自然是一件叫人覺得高興的事情,錦書一樣一樣地看過,還拿了一件斗篷試了試,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放到後世,這些都是手工定製版,饒是陸家家境不錯,也沒不錯到這個份上。當然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錦書還是不樂意穿越的。

    等著錦書將斗篷解了下來,宋嬤嬤才是說道:“雖說是入冬了,不過姑娘你也別一直窩家裡,京中的女孩子,不比其他地方,尋常也是能出門的,就算是外頭比較冷,去酒樓銀樓之類的地方,卻也是無礙的!”

    方嬤嬤也是笑道:“宋姐姐說得不錯,女孩子家,也就是那麼幾年鬆快日子可過,嫁了人之後,可就沒這麼便宜了!姑娘你更是如此,五殿下那是要在宮裡成婚的,正式開府之前,都得住在宮裡,到時候,別說出門了,想要出院子一步都不容易!五殿下生母養母都不在了,皇后娘娘素來又是不管事的,除了正日子,否則的話,尋常連請安都免了,到時候,姑娘又得天天待在皇子所裡頭,想要去御花園逛逛都得費不少勁,免得跟什麼人碰上,還不如趁著現在有機會,經常出門透透氣!”

    錦書聽得也是點頭,這年頭可不像是後世,那會兒女人講究的是要有經濟實力,結婚之後,家裡工作一把抓,如今呢,女人能管著的也就是後宅一畝三分地,別說什麼出去工作了,出個門都得費不少事情。

    錦書琢磨了一下,便是點了點頭,說道:“兩位嬤嬤說得是,趁著如今還沒真冷到那時候,也該出門走走,說起來,內務府送來的首飾都是差不多的花樣,太繁複了些,回頭畫幾個樣子,到外頭銀樓叫人打些簡單輕便的,在家戴著!”

    但凡女孩子,沒有不喜歡衣服首飾的,錦書上輩子就挺喜歡,雖說沒什麼機會戴出去,還是買了不少,等著網購盛行之後,更是喜歡在網上看那些珠寶首飾店的照片,還曾經跟宿舍裡的同學開玩笑,等自個結婚的時候,自己設計一款情侶戒指什麼的。

    如今反正是有錢有閑,很多事情自然就可以提上日程了。錦書一想,便是來了興致,直接喚了管著筆墨的春桃鋪紙,又拿了眉筆過來,按照記憶裡的一些首飾的花樣,在紙上描摹了起來。

    春桃瞧著很是驚訝,恭維道:“姑娘畫的這些首飾樣子真好看!”

    錦書心情不錯,說道:“看得多了,自然心裡也就有些想法了!這些首飾也就占了個簡潔罷了,一般人還瞧不上呢!”

    春燕笑道:“姑娘這話說的,回頭做好了,姑娘戴出去給人家一瞧,用不了多久,大家頭上都是這樣的呢!”

    錦書自個也知道自己的水準,無非就是照葫蘆畫瓢罷了,完全是後世那些設計師的本事,自個也就是記性好了點而已。

    畫好了一些首飾樣子,錦書再仔細瞧了瞧,這才□□桃將這些樣子收了起來,然後說道:“看看明兒個天氣如何,若是天氣不錯,便去銀樓轉轉,叫人將首飾打了,回頭在附近找個老字型大小的酒樓,咱們也嘗嘗那裡的風味如何!”

    春燕她們都是答應了下來,然後各自前去準備不提。

    第二天的確是個好天氣,陽光曬到人身上,暖融融的,風也不大,錦書帶上了宋嬤嬤方嬤嬤,還有春纖春桃幾個人便出了門,春燕她們幾個宮女留在院子裡面看家。

    出了內城,車夫直接便往東市而去。昨兒個宋嬤嬤與方嬤嬤她們就跟錦書說好了,東市那邊有個百工閣,一直以來就是做的銀樓的生意,那邊的老師傅代代相傳,手藝那是一等一的,便是內務府那邊,也常常將一些造辦的首飾交給百工閣做。

    百工閣卻是一棟三層的臨街小樓,不時有車轎停在門口,然後看來的是男是女,若是男子,便有年輕的夥計過來接待,若是女子,過來接待的,卻是中年的婦人。

    春纖春桃扶著錦書從馬車上下來,下來之前,就先給錦書系了斗篷,戴了幕笠。

    百工閣迎客的這些人哪個不是人尖子,立馬就有兩個婦人滿臉堆笑迎了過來:“貴客來了,快樓上雅間請!”

    說著,便是引著錦書一行上了樓,所謂的雅間,其實就是幾扇屏風隔出來的一個小間,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頭桌椅齊備,這百工閣的柱子都是銅柱,裡頭有著暗格,天熱的時候,在銅柱中放冰塊,天冷的時候,在裡面放火炭,因此,百工閣內可以說是四季如春。

    錦書解了斗篷,取了幕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又叫宋嬤嬤與方嬤嬤也坐,兩人便在下首坐了下來,這邊剛坐定,便有兩個婦人捧了茶和點心過來,口中道:“貴客煩請少坐片刻,奴這就取了樣冊過來,貴客不妨先看看花樣!”

    春桃正想說話,就見得錦書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多說了,一邊宋嬤嬤笑道:“我家姑娘卻是頭一回到這邊來,你們先拿了樣冊過來,叫我家姑娘挑一挑!”

    說是頭一回來,兩個婦人卻是不敢對錦書有半點小覷,不說錦書這一腳出八腳邁的氣派,錦書雖說今兒個打扮得算不得隆重,但是頭上的釵環,身上的衣裳,可都不是什麼尋常貨色,因此,兩個婦人趕緊答應了下來,沒多久,便捧了幾本冊子過來了。

    這百工閣能有如今這般名聲,也是極有一套的,冊子都是用上好的箋紙所制,每一頁上頭卻是叫人用工筆劃了首飾的圖樣,描摹得極為精緻,光是在這上頭耗費的精力,都是不小了。

    那兩個婦人極為耐心地看著錦書一頁一頁地翻看,也不催促詢問錦書到底買不買,這對錦書來說,真是一個新奇的體驗,上輩子她若是去哪個櫃檯,馬上就有營業員湊過來,連番地推銷,你若是光看不買的話,那真是尷尬症都要犯了,而這裡卻叫人舒心得多。

    錦書這輩子見識過的首飾也不多,上輩子也就是在博物館瞧見過這麼多的花樣,只是那些首飾多年沒有人佩戴,哪怕後來也經過了修復保養,但是依舊叫人覺得總是帶著一種有些沉鬱的味道。

    就像是皇宮,錦書之前選秀,哪怕所經過的宮殿就那麼幾個,但是依舊感受到了因為皇權帶來的壓力。而後世呢,皇宮作為博物館對外開放,只要花點錢,隨便什麼人,都能換上一身戲服,在龍椅上過一把皇帝癮,再如何莊嚴的地方,這般一來,也沒有曾經的意義了。

    錦書瞧著畫冊上頭這些首飾的圖樣,心中暗自讚歎起來,心中購買的*蠢蠢欲動,終於按捺不住,然後就挑了幾樣釵環頭面,叫那婦人取了實物過來再瞧一瞧,等著那兩個婦人退下了,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在屏風上頭輕敲了幾下,問道:“可是陸姑娘當面?”

    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但是又有些不像,春纖春桃不由皺了皺眉,春纖先站了出來:“我家姑娘正是姓陸,不知足下是?”

    宋嬤嬤與方嬤嬤卻是回過神來,低聲對著錦書說道:“這人雖說故意壓低了聲音,不過還是帶著點尖細,應該是個太監!”

    能用得上太監的是什麼人,錦書不由有些苦惱,因此說道:“嬤嬤覺得如何?”

    那太監卻是說道:“當不起足下,卻是我家主人想與姑娘一敘!我家主人在家行五!”

    錦書頓時明白了,卻是五皇子,因此便開口道:“那便請五公子進來吧!”

    楚穆穿著一身石青色的衣服,腰間束著一條玉帶,玉帶上垂下了一根系著五福如意玉佩壓袍,一隻香包,一隻荷包,他這會兒從容走了進來,看到錦書,眼中就露出了笑意。

    錦書起身給楚穆行了一禮:“妾見過五公子,五公子萬福!”

    楚穆口中趕緊道:“陸姑娘不必多禮,卻是我唐突了!”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一些欣賞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錦書一番,錦書穿著一身粉藍色的四君子花樣緞面交領褙子,袖口領口鑲嵌著銀鼠皮的風毛,褙子裡頭穿的是月白色繡紅梅的馬面裙,梳著墮倭髻,右邊戴著一支小巧的點翠垂珠小鳳釵,左邊插著一枚彎月雲紋小玉梳,愈發顯得眉目如畫,清麗動人。

    楚穆不是沒見識過美人,但是錦書站在那裡,他還是心中一動。

    楚穆知道錦書大概是奇怪怎麼會遇到他,他怎麼會跟錦書說,其實他在陸家那邊安插了人,雖說不知道錦書每日的一舉一動,但是錦書何時出門,去什麼地方,卻是瞞不過他的,因此,在一邊說道:“陸姑娘,實在是巧了,今日休沐,我出來散心,路過這裡的時候,卻是似乎瞧見了府上的馬車,因此便拐了進來,姑娘莫怪!”

    他給了個差不多的理由,哪怕聽起來還是有些假,不過錦書也不會追究這個,何況人家是說看到了陸家的馬車,就拐了進來,可見心意如何,因此只是說道:“五公子言重了!”

    見錦書不知道說什麼好,楚穆笑道:“陸姑娘是到百工閣挑選首飾?”

    錦書點了點頭,說道:“家裡那些首飾比較繁複,整日裡戴著難免有些沉重,因而我想著要做一些輕巧的首飾家常戴著,因此,便打算請百工閣這邊打造幾樣!”

    楚穆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情,問道:“陸姑娘還會畫首飾花樣?”

    錦書解釋道:“以前做針線要畫繡樣,首飾的花樣其實也差不了太多,何況,做的都是一些簡單的首飾,花樣也很簡單的!”

    楚穆卻是心中一動,楚穆也喜歡玩這些,他上輩子手上沒權,也不想做出什麼叫人覺得敏感的事情來,他也不是什麼好色無度的人,在女色上頭並非非常上心,當然那也是因為,除了沈妍之外,楚穆屋裡那些側妃侍妾並不多出挑的緣故,容貌也不出挑,跟楚穆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楚穆怎麼可能跟這些女人有多少感情,他倒是曾經想過要跟沈妍好好過一輩子呢,哪知道沈妍竟是那樣的人呢!因此,那時候,楚穆閑著沒事,就喜歡自個設計各種器物,還自個掏錢買了個瓷窯,經常叫瓷窯那邊燒制一些器皿。

    楚穆也曾經設計過首飾,他就算在宮中一直不得寵,但是見識過的東西也是不少,審美也並不差,因此,設計出來的東西還是很有美感的。只是,他的審美跟沈妍可不一樣,沈妍最是喜歡張揚,可是楚穆的性子因為早年的生活早就養成了,壓根張揚不起來,因此,哪怕送了兩次給沈妍,沈妍也就是當著他的面戴了兩次,後來就不知道扔哪兒落灰去了。

    楚穆又不是傻瓜,沈妍的心思不在他身上,甚至是瞧不起他,他很快就發覺了,因此,楚穆也懶得理會沈妍,當著人的面給沈妍一些體面,實際上,他多半時候,都是住在書房裡頭。

    這會兒聽錦書這麼說,便試探著想要看看錦書畫出來的花樣,錦書也沒多猶豫,就拿了出來,楚穆瞧了一番之後,就是心中大樂,錦書的審美與他還是比較相似的。

    楚穆最開始知道錦書是自個未來的妻子,只是想著錦書性子不錯,並不是掐尖要強的,又是個聰明人,不會辦什麼蠢事,因此也便認同了起來。等著對錦書瞭解多了,楚穆也便將錦書慢慢放在了心上。如今瞧著錦書與自個某些方面算是興趣相投,更是高興起來。

    瞧了瞧那些花樣,楚穆猶豫了一下,說道:“這百工閣雖說匠人手藝不錯,不過,他們這邊做自家的首飾還來不及呢,你這些要做出來,就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了,只怕年前都得不了!”

    錦書一愣,驚訝道:“竟是這般嗎?”

    楚穆昧著良心點了點頭,百工閣能夠立足,自然是因為他們手藝好,服務好,幫人代加工速度也比較快,不過,他心裡有了打算,自然是開口詆毀起來毫不猶豫,說道:“正是如此,陸姑娘你若是信得過我的話,我拿去找人幫你做了,如何?”

    錦書頓時有些猶豫,雖說楚穆是自個未來的丈夫,但是,如今不還沒成親嘛,如今就麻煩他,會不會不太好,不過瞧著楚穆的神色,錦書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真是要麻煩公子你了,真不知道,該如何謝公子不可!”

    楚穆笑道:“姑娘真是太見外了,何況我也就是動個嘴皮子而已,又用不著我自個動手,有什麼好謝的!”

    錦書心中卻是下了決心,不管怎麼說,有來有往才是應當的,後世人家談戀愛,也不都是男朋友掏錢買買買啊,女方好歹也得織條圍巾什麼的吧!這般一想,錦書便有了主意。

    楚穆這邊剛將圖樣收了起來,那邊,幾個婦人就端著放了首飾的託盤過來了。託盤上放著正紅色的錦緞,那些首飾擺在錦緞上頭,愈發顯得璀璨奪目起來。

    幾個婦人發現楚穆主僕的存在之後,也沒表現出什麼驚訝的神色,不動聲色地行了禮,就像是原本楚穆就在一樣,然後在那邊將那些首飾頭面一一展示給錦書看。

    錦書也沒被那些首飾晃花了眼,本來她選中的就不是什麼極為富麗堂皇,繁複豔麗的款式,挑選了一番,挑了一對響鈴鐲,一支點翠鳳頭釵,一根白玉靈芝簪,一根碧玉玉蘭簪,一對金丁香,一對藍水晶的水滴狀耳墜,這才罷了手。

    錦書挑的這些也算是精品了,價錢上頭自然也是不差,不過,錦書如今一時也不怎麼缺錢,她要是想要賺錢,之後有的是機會。錦書從來不覺得錢是省出來的,該花花,該用用,日後好歹是個皇子妃,就算是不靠下頭的孝敬,自個開幾個鋪子,也不怕缺了錢花。

    錦書也沒討價還價,直接就結了賬,瞧著天色不早,已經快午時了,便對著楚穆問道:“妾身準備走了,不知公子是何打算?”

    難得遇見,坐在一塊兒說說話也就罷了,也沒什麼好說的,若是在別的場合,依舊在一塊兒,難免叫人有些遐想,對於楚穆來說沒什麼,對錦書來說,那可就糟糕了,因此,楚穆也沒有為難錦書的意思,只是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小生這便與姑娘告辭,姑娘自便便是!”

    錦書也是暗中松了口氣,按照錦書上輩子的想法,楚穆這個年紀,還是中學生呢,不過瞧著楚穆這模樣,看著並不像是尋常少年,反而已經顯得比較成熟了,錦書也沒有多想,只是想著本來這個年代的人,人均壽命不長,成親也早,難免早熟一些,比如說,上輩子的時候,自個這個年紀,談個戀愛都是早戀,更別說結婚了!如果楚穆真是個中學生一樣的人,錦書自然是不可能對這樣的人生出什麼淑女之思的,不過,楚穆之前一番言辭舉止,卻是叫錦書松了口氣,她可不想嫁過去之後,哄一個中二少年,那真是噩夢。

    錦書心中胡思亂想著,面上卻是依舊那副神色,與楚穆道了別,各自離去。

    而楚穆那邊,看著錦書上了馬車,直接對著身邊的高德勝吩咐道:“去問問,剛剛陸姑娘看了哪些首飾,直接都買下來!” 丫丫的港灣 小說 股壇  海外華人 yayabay.com 全球華人- h; W' Z! ~- n: x. W

    高德勝趕緊答應了下來,又小跑著返回了百工閣,將之前捧給錦書看的那些首飾都買了下來。

    而楚穆摸著袖子裡頭那些畫稿,心中一蕩,嘴角不由勾起了笑意,等著高德勝捧了一隻描金螺鈿三層首飾盒小跑著回來之後,楚穆這才說道:“走,去琉璃廠!”

    而這個時候,錦書一行人已經坐到了附近一家老字型大小酒樓松風樓的樓上雅間裡頭。

    宋嬤嬤對著錦書說道:“姑娘,五皇子對姑娘實在是愛重有加,這下老奴可是放心了!”

    方嬤嬤也是說道:“之前宮裡頭還說五殿下性子乖僻呢,看樣子也就是有人暗中詆毀,五皇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那般性子呢!”

    錦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方嬤嬤見錦書這般羞澀,輕聲道:“做女人的,都有這麼一遭的,姑娘是個溫厚的,也過不了什麼勾心鬥角的日子,五皇子雖說不顯眼,但是正好,省得姑娘跟著擔驚受怕,老奴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五皇子這樣的,其實比三皇子要強,姑娘也是見過那位徐姑娘的,徐姑娘還沒過門呢,側妃先進去了,日後徐姑娘還能如何呢?雖說有句話叫做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呢,但是還有句話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呢!沈側妃先進了門,自然先占了優勢,徐姑娘本來也就那樣了,才差了一步,日後即便能夠出頭,也得苦熬一陣子呢!可比不得姑娘那般順心,起碼五皇子看樣子,可是做不出那樣事情的人!”

    錦書輕輕點了點頭,這年頭,女子的地位也就是那樣,三從四德不是說著玩的,尤其錦書將要嫁入皇家,情況更是不同,一個好相處,對自個有好感的丈夫,自然比一個陌生人要強得多。

    瞧著錦書這般神態,宋嬤嬤與方嬤嬤也是心中暗歎,果然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們年輕那會兒,也是過了初選的,但是最終卻是做了女官,宮裡的事情見得多了,笑得好的,未必能笑得長久,更別說笑到最後了!如今看起來,這次選出來的三個皇子妃裡頭,還真是錦書最有福氣。陳芳那邊別的都好,只是四皇子也不是什麼省心的,秦昭儀一貫野心勃勃,陳芳嫁過去必然要捲入其中,反而不如錦書這般清靜,瞧著五皇子的神態,對錦書是真滿意,日後自然能夠琴瑟相諧,等著錦書有了兒女,封了世子,就算是添了側妃,錦書也什麼都不用擔心了。這般想著,兩人的忠心更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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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27 PM

第三十三章

    而楚穆那邊回宮之後,親自提了一個食盒跑去給聖上獻寶。聖上要說年紀也不大,不過,也是人到中年了。因著這些日子以來,被太子和三皇子兩邊煩得厲害,晚上便有些睡不安枕,天天只覺得口苦。本來嘴裡就苦,自然不樂意吃太醫院開的那些太平方。

    楚穆知道之後,直接就買了些諸如棗泥山藥糕,核桃酥,蓮蓉百合酥之類的點心,這些都有著一定安神助眠的功效,這年頭,大家都通曉一點醫理,甭管這些味道怎麼樣,跟宮裡頭相比又如何,那就是自個一份心意。

    聖上正坐在禦書房裡頭煩心呢,面前一堆的摺子,這會兒已經是懶得看,只是叫了懷安在那裡一本一本地念,越聽越是神色陰沉,最終直接擺手說道:“行了,行了,別念了,這些彈劾的摺子全打回去,一個個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全不知道為君分憂!”

    懷安當即將手上的摺子合上,然後很是利索地將裡頭那些彈劾的摺子全挑了出來,放到一邊,嘴上卻是什麼也沒說。

    聖上瞧懷安嘴巴如同蚌殼一般,不由有些遷怒:“你個老貨,平常嘴巧得跟鸚哥一樣,怎麼這會兒一聲不吭了!”

    懷安賠笑道:“聖上,老奴一個閹人,不知道積攢了多少輩子的福氣,才能在陛下身邊伺候,老奴也只會伺候陛下,這等朝中大事,哪裡是老奴一個閹人能開口的,還請陛下恕罪才是!”

    聖上輕哼了一聲,然後說道:“行啦,知道是你守本分!”太監一直以來,是個微妙的群體,真要說起來,他們因為本身的生理缺陷,那就是皇家的家奴,若說其他文武官員,皇帝想要處置,總得有個確切的罪名,還得注意一下影響,若是那等權傾朝野的,萬一人家狗急跳牆,直接掀桌子了,到時候說不得就叫人給翻了盤。

    可是,太監不一樣,雖說史書上也有那等操縱帝位更迭,恨不得改天換地的太監,但是,那是因為那些太監掌握了實質上的權力,最關鍵的就是兵權。而自從漢唐之後,有真的有哪個太監真正風光過,得到皇帝信任,那麼,一切都好說,僭越一些的,自稱九千歲,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只要叫皇帝生出了疑慮之心,那麼,只需要一聲令下,都不需要什麼明旨,立馬就能被拿下,接下來就是牆倒眾人推的下場。

    聖上對大臣優容,對自家兒女也是心軟,但是對這些家奴,可沒有多餘的柔軟心腸,懷安雖說也是潛邸裡頭就跟隨聖上的,但是最初聖上身邊的主管太監可不是懷安,之前那位自作主張,叫聖上知道了,直接叫人拖下去,打了一百板子,往皇陵一扔,之後,就悄無聲息地因為棒瘡發作,死了,從此再也沒人提起。

    當年那位主管太監,懷安平常都得叫一聲爺爺的,瞧著人家落到那等下場,懷安雖說也竊喜與自個能夠上位,但是心中卻也存了戒懼之心,因此,只是一門心思忠心聖上,聖上說什麼,就是什麼,聖人這邊說太陽是方的,懷安立馬就能想辦法找出一萬個證據來,表明太陽就是方的。

    宮裡頭除了那等粗使的小太監,其他有品級的太監都是要識字的,若是不識字,許多好差事都輪不到,懷安從小就被賣進了宮裡,當時就跟著一個老太監學識字,如今論起學問,估摸著一個秀才都不止,天天幫著聖上念摺子,按照聖上的旨意在摺子上頭批紅蓋印,耳濡目染,論起處理政事的手段,大概也就是比政事堂的那些大佬差一點,比那些剛剛授官的進士可強出太多了。

    但是,懷安卻是一直謹記,甭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自個只需要按照聖上的意思去做便是,做奴婢的,就不要有什麼自個的想法。他從不摻和這些事情,另一方面,嘴巴也緊的很,這麼多年來,聖上對他愈發信重起來,這會兒隨意地說了幾句,心中卻是非常滿意。

    聖上之前聽了一腦袋的彈劾摺子,這會兒也累了,懷安早就察言觀色,叫人沏了茶,親自捧了過來,結果外頭就有個小太監進來通報:“奴婢拜見聖上,五皇子殿下求見!”

    聖上聽了,臉上神情舒緩了一些,說道:“是老五啊,叫他進來吧!”

    楚穆從外頭進來,很是乾脆利索地給聖上行禮問安,聖上笑道:“平身吧,懷安,給老五搬個椅子過來!”

    楚穆連忙謝了,就聽聖上又說道:“今兒個不是出宮玩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楚穆連忙說道:“兒子過幾年就要開府,以後要去外頭玩,機會多的是,不過,日後想要經常進宮陪父皇說話,可就不容易了,哪裡會在外頭耽擱呢?”

    甭管身份如何,絕大多數人都是渴望溫情的,便是皇帝也不例外,這些日子,聖上因為太子跟三皇子的事情煩得不行,正覺得兒女都是債呢,這邊楚穆不動聲色煽情了一把,又表示願意長留在宮中,陪自家父皇說話,難免叫聖上想到了迫不及待要開府的三皇子,他一貫最寵愛三皇子,結果這個兒子就這麼等不及要出宮嗎?這般想著,聖上心中自然要生出一些不爽來。

    不過,三皇子一貫是他最寵愛的兒子,那點不爽一閃而過,瞧著楚穆滿臉孺慕的神情,聖上笑道:“聽說你整日裡往你將來正妃那裡送東西,還以為日後你要娶了媳婦,忘了爹娘呢!”

    楚穆立馬叫起屈來:“父皇真是冤枉兒子,正妃也是父皇你們幫兒子選的,若非如此,兒子哪知道陸家姑娘是誰啊!何況,就算是兒子娶了正妃,日後也是多一個人孝順父皇你啊!”

    說著,楚穆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兒子這些日子,卻是聽說父皇胃口不佳,想著禦膳房做的那些東西,真是一年到頭沒新的花樣,難怪父皇吃著不香,今兒個出去,卻是打聽了一番,找了幾家老字型大小,買了幾樣開胃的點心,父皇若是能多吃兩塊,那便是兒子的孝心了!”說著,便將放在手邊的食盒親手送了上去。

    懷安連忙伸手接過,打開食盒,將裡面裝著點心的匣子一個個拿出來,正想要試毒,聖上瞧了一眼,已經拿了一塊做成梅花形狀的棗泥山藥糕送進了嘴裡,見懷安那樣,卻是笑道:“朕自個兒子,若是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呢!唔,味道不錯!”

    楚穆露出了一個受寵若驚的神情,他趕緊上前,親手將各個匣子打開,嘴裡介紹著這些點心的名字,然後笑嘻嘻道:“父皇,兒子陪你一塊兒用幾個!”說著,先拿了一塊指頭大的蓮蓉百合酥送進嘴裡。

    聖上笑道:“你啊,是自個饞了吧!”

    楚穆似真似假地說道:“兒子一貫嘴饞,前些年雖說也有點心份例,不過嬤嬤要麼說怕吃壞了牙,要麼又是怕積食,回頭吃不下膳食,總是不許多吃!”

    聖上聽得好笑,宮裡頭撫養孩子自有自個的法子,養生之道就是只吃七八分飽,不可過食,免得傷了脾胃。做皇子那會兒,聖上自個也是一般,其實宮裡頭點心零食之類的不少,但是每次都不叫多吃,哪怕多吃了一小塊,回頭都能叫嬤嬤念叨半天。那時候,聖人嘴饞的時候,就喜歡去當時還是賢妃的太后那裡請安,太后心疼兒子,總會給兒子準備一份他喜歡吃的點心,聖上那時候愛吃甜,因此,總有一些如桂花糖糕,如意糕,白糖糕之類的點心,叫他能夠多吃點。

    聖上正想著從前呢,忽然想到,自家這個兒子卻是個沒娘的,雖說他當時叫淑妃撫養,但是淑妃那時候已經有了自個兒子,楚穆才到了淑妃宮裡,就已經差不多是可以念書的年紀了,因此,哪裡能有多少母子之情,宮裡的孩子都早熟,即便是饞嘴,只怕楚穆也不會在淑妃那裡撒嬌耍賴,想要多吃兩塊糕點的,這麼一想,聖上對著楚穆更是添了幾分憐愛之意。

    聖上這般想著,頓時臉上慈愛之色更是明顯起來,說道:“嬤嬤當日也是為你好,點心什麼的,吃得多了,難免損了胃口,少吃幾塊便是了!過一會兒也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今兒個老五你就在這邊,陪朕用膳便是!”

    楚穆打蛇隨棍上,立馬應了下來:“多謝父皇賜飯,今兒個兒子就偏了父皇這邊的飯食了,父皇可別拿一些尋常的敷衍兒臣才好!”

    聖上見楚穆毫不見外,更是高興,他性格裡頭頗有些天真柔軟之處,瞧著楚穆這般,只當自個是兒子,一心孝順依賴自己,如同民間小兒對父親一般,心中難免受用,這會兒更是笑道:“都多大年紀了,還這般耍賴呢,好東西沒有,就是清粥小菜,清清腸胃!”

    楚穆舔著臉說道:“父皇也太小氣了一些,難得兒子與父皇一塊用飯呢,何況,兒子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聖上哈哈一笑:“不錯不錯,老五馬上都要娶妻了呢!懷安,吩咐一下,叫禦膳房好好準備一番!”

    懷安一邊吃驚于楚穆這些日子以來,竟是摸准了聖上的脾氣,一邊賠笑著答應了下來,親自出去吩咐人傳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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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31 PM

第三十四章

    楚穆這邊在聖上那裡刷足了存在感,叫許多人也有了危機感,說白了,本朝母族如何壓根不重要,大家母族都不顯,哪怕是皇后娘家固然爵位高一些,但是除了聽起來好聽,論起實權,尚且不如底層的小吏。

    因此,雖說有個什麼立嫡立長立賢立貴之類的說法,實際上大家差得也不是很遠。

    何況,就算是不為了那個位置,哪怕是為了封王的時候有個好封號,開府的時候,分個收益更好的皇莊,聖寵也是非常重要的,如今楚穆在那邊賣乖討好,立馬就顯得其他皇子不夠孝順了。

    楚穆也沒有真的四處樹敵的意思,借著在德妃那邊請安道謝的機會,半真半假地表示,自個如今沒有生母幫著綢繆,只能自個想辦法,好歹叫父皇惦記自己一些,也省得內務府那邊看菜下碟。

    這話傳出去之後,許多人勉強相信了楚穆沒什麼野心,何況,楚穆在聖上那裡,也不說什麼為聖上分憂之類的話,反正他如今還沒封王,也沒開府,也就是在聖上那邊著意奉承罷了。要真有什麼想法,怎麼也該哄著聖上讓他領個差事什麼的啊!

    聖上倒是真的跟楚穆說過,反正他如今也在朝中聽政了,是不是乾脆也領個差事什麼的,楚穆卻是搖頭拒絕了,上頭做兄長的四皇子還沒差事呢,自個哪能搶在前頭,何況,趁著自個還小,正該多玩兩年了,反正各部那些事情,就算自個去了,也就是在邊上看著的份,別平白給各部那些老大人添麻煩吧!

    聖上見楚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也是覺得好笑,心中卻也放心。做皇帝的人,別以為他們都有多大的心胸,那純粹是糊弄人呢!遇到真正敏感的事情,皇帝的心眼不比針尖大多少,一樁樁的,那都記著呢!

    皇位就是差不多每一個皇帝最敏感的地方,要不然,憑什麼多半的太子日子都不好過呢,難不成,所有的皇帝都沒喜歡過太子?主要就是太子長成之後,就開始威脅到自個的皇位了,不管是明面上扯了哪些理由,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像如今這位聖上,其實也是差不多,太子剛剛入主東宮的時候,聖上還不像如今這般偏頗呢,不過是對貴妃母子更多一點補償的意思,畢竟給不了儲位,那就叫三皇子能夠早早封王,叫太子也不能隨意動搖三皇子的位置便是,等著太子真正聽政了,在朝中開始有人讚頌太子賢明,許多臣子開始倒向了太子,聖上才愈發不滿起來,更是抬起了貴妃母子,與東宮打起了擂臺。

    楚穆上輩子看著太子與三皇子幾乎是同歸於盡,如今也能夠明白一些聖上內心深處的想法,因此,壓根不會去碰那些敏感的事情,如此,聖上自然也舒心,聖上一舒心,自然會有給他的好處。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聖上直接下了旨意,封四皇子楚循為中山郡王,年後入兵部行走,五皇子楚穆為壽昌郡王,年後協理內務府,主持中山郡王壽昌郡王王府修建之事。

    楚循首先是大喜過望,入了兵部,別的不說,怎麼著都能夠摸到點兵權吧,到時候手上有著實際的槍桿子在手,大不了,來一場勤王清君側便是了。當然了,如今的楚循還沒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反正無論如何,有了實權,那就是不一樣的。

    而楚穆也沒吃虧,內務府的那點貓膩,其實知道的人很多,楚穆能夠協理內務府,那麼,別的不說,油水都是大把的,不過,大家如今對楚穆也放心了一些,覺得大概這是楚穆所求的,日後的志向,估摸著也就是個富貴閑王了,一個個難免暫時對楚穆少了幾分防備之心。

    楚穆巴不得如此,自家這位老爹,活得實在是比較長,這個時候就蹦躂出來,那才是找死,回頭下面還有一幫小的要露出獠牙呢,與其如今就叫人戒備,還不如先低調一點,最好能悶聲發大財。

    楚穆對內務府那邊壓根沒什麼好感,上輩子他可是被內務府坑得不輕,如今內務府可是暫時落自己手裡頭了。

    楚穆這邊摩拳擦掌,準備年後大幹一場的時候,那邊,錦書卻是已經收到了楚穆那邊送過來的首飾。

    楚穆之前先是將錦書看過的一些首飾都買了下來,拿了錦書設計的圖樣之後,自個描摹了一份,然後也設計了幾樣首飾,一塊兒交到了內務府手裡,叫他們早點給自個造出來,他那些日子在聖上那邊出鏡率很高,內務府最是知道什麼叫做奉承上意,要是對楚穆怠慢了,楚穆回頭在聖上那裡訴說一下委屈,內務府這邊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內務府本身就豢養著不少匠戶,也就是一些不緊張不太重要的,才送到百工閣之類的地方叫他們代加工,如今直接抽掉了一批首飾工匠,加緊將楚穆要的這些首飾趕制了出來。為了奉承楚穆,用的都是好東西,內務府這邊平常給宮中後妃製造首飾的時候,做點手腳都是正常的事情,比如說往赤金裡頭多添一點銅,同樣的釵子,打細一點也看不出來,鑲嵌的寶石也是如此,不得寵位份低的那些妃嬪,寶石可以小一點,甚至是有些瑕疵,大不了,別將瑕疵的部分露出來就是了。

    這次為了討好楚穆,內務府那邊狠了狠心,做得極為實在,楚穆原本就送了一些金銀寶石珍珠之類的材料過去,最後不光沒私吞半點,還搭了不少進去。

    等著後來聽說楚穆年後就要協理內務府之後,內務府一幫人可以說是長松了一口氣,一個個慶倖不已,幸虧之前沒有隨便糊弄過去,要不然回頭追究起來,自家這些人豈不是直接要被穿小鞋?

    而錦書這邊,接到了遠比意想之中更多的首飾,也是吃了一驚,一邊宋嬤嬤笑道:“王爺真是有心了,這是給姑娘添私房呢!之後王爺協理內務府,回頭在嫁妝上頭,內務府那邊定然也不敢糊弄姑娘,說不得,姑娘的嫁妝比陳姑娘還要體面呢!”

    錦書抿嘴一笑,不管怎麼說,楚穆表現出了自個的姿態,錦書就不能不領這個情。方嬤嬤察言觀色,說道:“王爺這般體貼,姑娘也該回報一二,可別叫王爺冷了心!反正聖旨早就下來了,未婚的夫妻之間有什麼往來,也算不得私相授受!”

    錦書裝作羞澀,紅了紅臉,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我不懂這些,還請兩位嬤嬤指教一番!”

    宋嬤嬤笑道:“姑娘針線好,送幾樣荷包香包扇套之類的便是,這送針線,也是有講究的!姑娘日後的身份,總不見得整日裡做針線,那也不是正妃的氣派,所以,姑娘平常做些小東西,另外,叫下頭裁了料子,做點裡衣之類的便是,王爺身上穿著,腰上戴著,一低頭就能看到,自然要領姑娘的情分!不過,若是送給長輩,這些就不相宜了,宮裡也不缺這些做針線的,因此,做些屏風之類的,不要太大,小小幾扇,放在炕上桌上,隨時都能看到,要不然,誰知道姑娘做了什麼呢?”

    錦書聽得若有所思,夫妻之間,私密的東西,那是夫妻情分,跟其他人,那就得弄點看得見摸得著的,也能顯出功勞來,要不然你默默無聞的,做得再多,也是無用,這會兒不由點頭道:“嬤嬤說得是,我之前還真不明白這些!”

    這邊正說著話,那邊就有小丫鬟來傳話:“姑娘,夫人來了!”

    錦書心中頓時有些膩味起來,馮氏三五不時過來晃悠一圈,一雙眼睛簡直跟做賊一樣,滴溜溜到處亂轉,眼睛裡頭恨不得伸出鉤子來,將這邊的東西都勾走,嘴裡總是少不了各種酸話,不過,總歸還是繼母,她除了說些酸話,也沒別的本事了,因此說道:“叫夫人進來吧!”

    馮氏帶著兩個小丫頭從外頭進來,一下子帶進了一陣子的寒風,她有些誇張地說道:“還是大姑娘你這邊暖和,光是炭盆就生了四個吧,嘖嘖!”如今說是母女,實際上已經有了君臣之別,錦書也用不著給馮氏行禮,馮氏面子上也不肯給錦書低頭,一直就這麼敷衍了下去,大家也不多管。

    一邊宋嬤嬤板著臉說道:“姑娘是日後的郡王正妃,難不成連幾盆子炭都用不起了,這也不是皇家的體面!”

    馮氏頓時就在那邊哭窮了:“大姑娘倒是不用愁了,可憐我那裡,點個一盆子的炭都吃力得很,原本在渝泉,莊子上便有炭送過來,如今在京城,什麼都得花錢買,家裡又添了幾口人,哪個都不能省,哪裡還敢多用炭盆啊!”

    錦書也不生氣,只是說道:“夫人一向總說娘家富貴,如今馮家的生意也做到京城來了,竟是沒有送炭過來嗎?”

    被錦書這麼一堵,馮氏也有些語塞,哪裡是馮家沒送炭,她就是預留了給自家用的,其他的竟是轉手就叫人賣出去了,反正按她的說法,家裡主子用炭盆也就是了,京城這邊反正都燒炕,嫌冷的,坐炕上就是了,何況,做奴婢的,還嫌冷怕熱的,難免不像話。

    這事錦書這邊也是聽說過的,私底下春燕她們還笑話了一回馮氏的小家子氣,馮氏也不覺得尷尬,只是說道:“這京城可比渝泉冷多了,再多的炭也不夠用啊,我倒是也罷了,你弟弟如今正讀書寫字呢,連硯臺裡的墨都凍住了!”

    陸耀祖會讀書寫字那才是怪事,不過,錦書也不多說,只是含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也是大弟身邊的書童不夠勤勉,要是每次將硯臺擦洗乾淨,哪裡凍得起來呢,夫人禦下也太寬仁了一些,這等偷奸耍滑的,哪裡能在大弟身邊伺候呢!”

    馮氏聽錦書那什麼禦下寬仁的說法,臉都氣紅了,只覺得錦書是在嘲諷自己,身邊的丫鬟都爬床了,原本其實是聽說五皇子送了首飾過來,想要順手牽羊一把的,這會兒也氣得忘掉了,恨恨地瞪了錦書一眼,茶也不喝一口,就氣衝衝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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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34 PM

第三十五章

    馮氏也就是一時忘記了, 等著出了門,就想起來了,只是她也是個要面子的,剛氣衝衝出來, 再跑進去, 顯得自個低了錦書一頭一般。

    老實說, 馮氏也不是什麼不知道低頭的人,只是,一個在自個手底下討生活, 唯唯諾諾的人,一下子變得高不可攀了起來,這叫馮氏很難接受。何況, 馮氏心裡還覺得得意, 任錦書如何,自個名義上就是她的繼母,日後她再有什麼造化, 死人也是享受不了的, 什麼誥命,什麼爵位, 什麼賞賜,都繞不過她去, 因此, 儘管馮家那邊警告了她一番, 她依舊在錦書面前保持著她的高姿態, 當然,她自覺自個已經夠客氣了。

    對於馮氏的不省心,宋嬤嬤方嬤嬤她們都沒什麼想法,不省心的外戚多了去了,馮氏也就這麼大膽子,陸家又沒有什麼實權,馮氏就算是想要做出什麼膽大包天的事情來,也得有人配合才行。

    錦書心裡頭是不樂意多理會馮氏的,只是如今還沒出嫁,那麼在家自然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何況,已經入了臘月,接下來自然是過年,原本陸春林還打算派人去渝泉老家將陸家老爺子老太太還有幾個兄弟一塊兒接過來過年,卻被馮氏直接給否了,原因很簡單,如今這宅子地方不夠大。

    與鄉下不一樣,一家子沒分家的,各房住一間,就算有孩子,跟父母擠在一張床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孩子大一點了,弄個簾子一隔,弄幾塊木板搭一張小床也就能糊弄過去了,等著要成親了,再另外蓋屋也不遲。

    可是,按照馮氏的說法,陸春林如今也是正經的官老爺,五皇子的岳丈,家裡自然不能不成體統,因此,若是將家裡人接了過來,那麼,別的不說,老爺子老太太總得有個正經的院子吧,上頭各房每房一個院子都不夠,畢竟,陸春林本來在家就是老麼,最大的侄子,年紀就比陸春林小兩歲,別說成家了,孩子都快到成親的年紀了,其他幾個侄子也都已經成婚生子,到時候,想想該有多少人,要占多少地方,總不能到時候,叫他們還不如在鄉下住得寬敞,到時候就惹人笑話了。

    陸春林是個要面子的,這院子是上頭賜下來的官邸,也就是個三進的院子,如今家裡沒幾個主子,自然住得寬敞,便是家裡的下人,也有個差不多的屋子住著,馮氏又早早挑了東邊離正院最近的院子,給了陸耀祖,因此,真正空餘的也就是兩個小院,陸家一大幫人過來,能住得下才怪,別到時候反而落了埋怨,丟了臉面。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衣錦還鄉什麼的,日後再說,陸春林想著當年自個考上了舉人,家裡卻沒沾上多少光,如今自然是希望好好補償一番,被馮氏那麼一說,自然是大為掃興,不過,陸春林也有辦法,因此,直接就吩咐了馮氏,叫她想辦法將隔壁的宅子買下來,回頭打通了擴建一番。

    馮氏差點沒氣死,家裡賬上能有多少錢,這裡可不是尋常地方,乃是內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三進的院子,稍微差不多的,沒個大幾千兩想也別想。何況,陸家這個宅子當初也是某個犯了事的官員家的宅子,後來壞了事,這宅子直接被沒入了官中,如今許多官邸都是這般來的,朝廷之前發現這等宅子發賣也發賣不出什麼價錢來,比市價低得多,因此卻是保留了下來,用來賞賜給官員還有外戚居住,等著官員離任,或者是那些外戚官位爵位有了變動,便會再次收回,日後迴圈利用,還不用擔心因為沒人住,叫宅子給荒廢了。

    因此,這邊的房價只有更貴的道理,想要買個差不多的,沒個一萬出頭,想都別想,何況,人家憑什麼要賣呢,別說什麼皇子妃娘家的招牌,京中皇親國戚不知多少,能住在內城的,哪個沒點底氣,你要敢強買強賣,回頭禦史彈劾上去,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因此,想要買房,就得真金白銀拿出來。

    問題是,陸家賬上能有幾個錢,陸家本來就是自陸春林這一輩才算是出頭了,馮氏進門固然嫁妝豐厚,也就是在小地方比較顯眼而已,馮氏的嫁妝零零總總算起來,也就差不多五六千兩銀子。

    但是渝泉那等小地方,本身也花不了什麼錢,同樣大的院子,京中賣五千,渝泉那邊五百都未必有人肯買。因此,在渝泉過得滋潤,到了京城,可就一般了。

    陸春林如今這個虛職自然是有俸祿的,問題是,那點俸祿,都不夠家裡下人一個月吃用的。京中居大不易,京城這邊別的不說,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買水。沒辦法,京城這邊水井不少,但是多半是苦水井,這些水只能用來洗衣服什麼的,吃喝卻是不行,因此,誰家裡要是有一口甜水井,那就是傳家的基業了,如今陸家上上下下這麼多口人,每天光是買水的錢就是一大筆。

    錦書那邊倒是沒什麼好說的,一應吃穿花用,都有內務府供給,時不時還能拿點好東西出來,便是那邊的下人,也是拿的內務府給的月例,並不需要陸家掏一文錢。但是陸家其他人的開銷,可都是不小,陸春林如今整日裡出門,跟一幫差不多身份的湊在一塊兒吃酒玩樂,家裡還多了三個小妾,還有兩個懷上了,陸耀祖從來都不是省心的人。流水一般的銀錢從賬上出去,雖說馮家那邊為了維持跟陸家的關係,給陸春林送了京中好幾個鋪面的幹股,每個月都有分紅送過來,但是,也只能勉強略有盈餘罷了。如今想要再買宅子,錢從何而來,說白了,就是通過馮氏找馮家要,一想到這裡,馮氏氣得心肝都疼起來了,她如今跟陸春林關係不睦,馮家那邊對她已經有些不滿,再回去要錢,只怕又是一場氣生。

    只是,哪怕看在未來可能會傳到陸耀祖身上的官位爵位的份上,馮氏也得認下來。就在馮氏給馮家那邊送了信,等著馮家回復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下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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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37 PM

第三十六章

    臘月裡頭最重要的自然是準備過年的事情,陸春林如今也不經常出門了, 錦書也不能整日裡待在自個院子裡頭。

    陸春林為了表達自個的慈父之心, 每每就在正院設席, 打著一家子骨肉的旗號,叫錦書過去一塊兒用飯。

    當然了,之前馮氏留下來的傳統依舊保留著,那就是男女用屏風隔開, 只是隔著屏風說話。

    於是,錦書不得不天天面對馮氏那張已經不如從前姣好的臉孔。因著錦書總不能卡著飯點到, 總得提前一些, 要不然,禮數上頭卻是不像話,因此,總得提前一會兒與馮氏碰頭,然後,就得忍著心中的不爽, 與馮氏敷衍。

    馮氏占了禮法上的便宜,因此,即便說得過了,錦書也不能直接駁斥, 總之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一晃已經到了除夕夜,這邊畢竟不是祖宅, 自然是不好祭祖, 陸春林領著一大家子, 對著渝泉那邊的方向拜了幾拜,權當是已經祭拜過祖先了,然後就是一塊兒在正院用年夜飯。

    因著家裡人口不多,又是年節的時候,陸春林直接表示,這等時候,不必有什麼忌諱,一家子在一塊兒,熱熱鬧鬧吃一頓年夜飯,一塊兒守夜便是,因此,自然是將屏風撤掉了。

    饒是如此,陸家也沒多少人口,畢竟,三個小妾是上不得檯面的,因此,一張八仙桌上也就是坐了四個人。陸春林與馮氏坐在主位上頭,錦書與陸耀祖分左右坐在兩邊。

    陸耀祖對錦書是極為陌生的,在家的時候,雖說知道家裡有個姐姐,但是幾乎就沒怎麼見過,偶爾在一塊兒用飯,也都隔著屏風,錦書又一向不說話,存在感簡直跟零差不多,馮氏也從來不提錦書的事情,結果,這半年來,這個姐姐在他耳邊出現的頻率一下子高了起來。

    陸耀祖雖說被馮氏寵愛得厲害,但是卻也不是什麼傻瓜,陸耀祖過了年也十一二歲的人了,馮氏有的話不跟他說,但是,身邊伺候的人卻會暗中告訴他。

    原本陸耀祖什麼都不用擔心,因為陸春林就他一個兒子,不管日後如何,這般家業都是要傳給陸耀祖的,但是問題是,如今不一樣了,陸家如今不需要依附馮家了,反倒是馮家得巴著陸家,因此,自家親媽很多時候就有些不管用了。

    陸耀祖早就養成了好逸惡勞的習慣,怎麼也不可能靜下心來念書的,何況,馮氏也說了,自家那個沒什麼印象的姐姐日後會是個王妃,按照慣例,宗室王妃的家中會有個子爵或者是男爵的爵位,這個爵位日後就會是陸耀祖傳承,陸耀祖就算是讀了許多書,也是不能參加什麼科舉出仕的,因此,只需要等著日後繼承爵位。

    只是,想要繼承爵位,還得看自家老爹的意思,陸耀祖別的不懂,但是家裡一下子多了三個姨娘,他還是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尤其,這三個姨娘裡頭還有兩個懷孕了,就算這一次生下來的不是兒子,但是下次呢,誰知道自己會添多少弟弟呢?

    馮氏很是篤定,自個是嫡子,那些庶出的搶不了自個的位置,但是,身邊那些下人可不敢這麼想,真要論起嫡庶,大姑娘還是原配嫡出呢,之前不照樣被磋磨得跟下人一樣,何況,馮家如今靠著陸家這邊,回頭陸春林不喜他,休棄了馮氏,或者是叫馮氏一病死了,那麼,接下來難道就生不出嫡子來了?

    因此,一個個經常在陸耀祖耳邊念叨,要他討好自個姐姐,自個未來的前程,其實不在老爺夫人身上,反而是在要做王妃的大姑娘身上。

    陸耀祖被這些下人灌輸的想法弄得無所適從,對錦書,他非常陌生,就算是有討好之心,也不知道該怎麼討好,何況,他生下來還真沒討好過誰!另外也是,他平常其實見不到錦書的面,有一次他總算是下了決心,跑去錦書的院子,結果在門口就被看門的婆子客氣地攔住了,幾句話就將他打發走了,陸耀祖被養得驕縱,如何受得了這個,之後就再也不肯去錦書院子那邊一步。

    這會兒,錦書就坐在自個對面,陸耀祖瞧了錦書一眼,也不覺得如何,想到自個將來如何,竟是要看在這個姐姐的態度,心中就不由有些怨憤,瞧著錦書的眼神難免帶了一些不忿起來。

    錦書當做沒看到,這等熊孩子,給他一點陽光就能燦爛起來,到時候誰知道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錦書跟他可沒什麼姐弟之情,之前那十年,自個就是個不露頭的傭人,陸耀祖身上多少衣裳針線都是錦書做的,什麼時候問過錦書一句了,直到如今,錦書都沒聽他叫過幾聲姐姐呢,沒有往來,又哪來的親情,因此,只是坐在那裡,抿嘴不語。

    馮氏那邊瞧著錦書一身裝扮,更是恨得咬牙切齒,馮氏自個穿了一身卍字不到頭的大紅色褙子,裡頭的裙子也是水紅色的,頭上光是金釵就戴了兩根,打扮得頗為華貴,但是再一瞧錦書,就只覺得自個渾身上下都不對味了。

    錦書頭上不過是梳了個飛燕髻,斜插了一枝展翼回首小鳳釵,戴著一根嵌珠赤金小扁簪,穿著一身鵝黃色繡綠萼梅的交領棉綾褙子,青色暗紋百褶裙,腰間也就是系了一根如意絛,穿得精細卻又顯得家常,倒是叫馮氏顯得一拳打到了空處,只覺得渾身上下不得勁起來。

    尤其,陸春林開口在堂下也擺了個席面,叫三個小妾意思意思布了一筷子菜之後,也叫她們在堂下用飯,更是叫馮氏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心中咬牙不已。

    馮氏一貫是個伶牙俐齒的,往年的時候,時不時便有一些伶俐話活躍氣氛,如今她在那邊暗自窩火,看誰都不順眼,如何還有話說,陸耀祖這些日子在陸春林那裡動輒得咎,遇上陸春林簡直如同老鼠遇上貓一般,更是不敢吭聲,因此,整頓年夜飯吃得極為沉悶,等著席面都撤下去了,下人們重新上了茶水還有乾果之類的零嘴,一時間依舊沒人開口。

    眼看著陸春林臉上就要掛不住,馮氏才似笑非笑地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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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41 PM

第三十七章

    “大姑娘來年就是正經的王妃了, 日後咱們一大家子就得靠著大姑娘吃飯了呢!”

    這話說得很不像樣, 錦書聽著就是微微皺了皺眉, 說道:“夫人這話說得偏頗,這話將老爺置於何地呢?”

    一邊陸春林臉上就是露出了不快的神色,陸春林一直覺得自個挺能幹的, 要不然,也考不上舉人不是,只是自從借了馮家的力, 做了主簿之後,在馮氏那裡就顯得比較無用了,如今一聽馮氏那話,好似自個就是吃軟飯的,之前吃媳婦的軟飯, 如今又指望著女兒。哪怕外戚的確走的是裙帶關係, 但是明面上,陸春林卻也是不肯承認的,因此皺眉道:“馮氏, 你都多大年紀了,過幾年耀祖都要成親了,怎地愈發不尊重了!”

    馮氏氣得咬牙,當年在家的時候, 要麼稱呼她的閨名, 要麼叫她夫人, 如今倒是好了, 直接就叫馮氏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般不給她臉面,實在是惱人,不過馮氏也勉強算得上是能屈能伸,立馬就說道:“老爺息怒,是我不會說話!”

    說著,馮氏很快轉移了話題,笑吟吟地瞧著錦書頭上的首飾,說道:“這釵子花樣真是別致,之前卻是不曾見大姑娘用過,可是新做的?”

    錦書淡淡地說道:“太太說的是,倒是年根上了,內務府便派人送了新鮮的頭面,今兒個是除夕守歲,總該隆重些,因此,便拿出來戴上了!”

    馮氏頓時就笑道:“哎呦,大姑娘是不是叫內務府的人誆騙了,這釵子看著別致,但是卻是輕得很,內務府那邊只怕克扣了不少呢,五殿下年後就要管著內務府了,內務府的人竟敢這般輕慢大姑娘?”

    這話的意思就是楚穆對自個不看重,這才叫內務府的人輕視敷衍自個了。

    錦書伸手拈了一個核桃,拿了一隻小錘子,不緊不慢地敲著,嘴裡說道:“我年輕識淺,不懂裡頭的門道,既然夫人知道,那就請夫人去內務府幫我討個公道,夫人覺得如何?”

    馮氏被說得一噎,只得暫且作罷,然後說道:“唉,我也不懂這些的,也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錦書也不多說,這會兒敲開了核桃,取了裡面的桃仁,送進嘴裡,口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馮氏被錦書這漫不經心的語氣弄得血氣上湧,瞧著陸春林神色不滿,也不敢再糾纏不清,只得強笑道:“今兒個守歲,總不能大家坐在這邊幹坐著,不如一塊兒說點玩笑話,也好打發時間!”

    陸春林這會兒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拘講個故事笑話,還是念幾句應景的詩詞,一塊兒熱鬧熱鬧便是!叫她們幾個也一塊兒過來就是了!”

    馮氏臉上抽搐了一下,說道:“香蕊也就罷了,桐葉跟林姨娘都有了身孕,哪裡能熬得了夜,可不能動了胎氣!”馮氏其實巴不得兩個小妾動了胎氣直接流產才好,只是,馮氏要說手段也就是那樣,這年頭,尋常人家真沒什麼不著痕跡的打胎藥,麝香太貴,馮氏自個都捨不得用呢,紅花倒是便宜,問題是,大家都知道這玩意活血,樣子又明顯得很,一堆灰不溜秋的藥材裡頭混上幾根紅色的,看不出來才怪!

    因此,儘管馮氏很想做些手腳,叫那兩個孕婦最好一屍兩命了才好,只是,桐葉原本就是馮氏的丫鬟,防她防的緊,至於林姨娘,等閒壓根不往馮氏那兒湊,藉口自個如今胃口不好,還弄了個小廚房,她是陸春林的表妹,陸家老太太親自給的人,還是上了文書的良妾,因此在家待遇很是不錯,又是個會告狀的,陸春林護得厲害,馮氏還能如何呢,因此這會兒只是不樂意叫兩個小妾在自個面前礙眼。

    林姨娘卻是直接說道:“妾農家出來的,哪有這般嬌貴呢!”

    陸春林也是說道:“這會兒還早著呢,玩笑一會兒再回去也來得及!”

    馮氏只得應了下來,錦書心中卻是冷笑起來,陸春林如今是被沖昏了頭了,馮氏若是真的跟陸春林撕破了臉,到時候就算是馮家將馮氏處置了,陸春林也得灰頭土臉,如今陸春林半點不給馮氏面子,反倒是抬舉那個林姨娘,林姨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鄉下人家可不管那些事情,到時候鬧騰起來,一心給林姨娘撐腰,陸家就變成大笑話了。

    不過目前來說,馮氏雖說吃了一些虧,但是陸家還指著馮家的錢財,沒了馮家給的那些分紅,陸家那點家業,哪裡夠在內城生存,還能呼奴使婢呢!因此,馮氏暫時地位是不會動搖的,不過要是陸耀祖多幾個能幹的弟弟,那可就不一定了。雖說有禮法支撐,但是,有著偌大的利益,誰知道為了這等利益,人們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錦書雖說預見到了陸家日後的混亂,不過,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都是不能由她揭破這事的,因此,只是坐在一邊看戲。

    馮氏被陸春林駁了面子,這會兒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便叫人拿了骰子過來,按照點數,輪到誰,誰來講故事和笑話。

    頭一個被點到的就是桐葉,桐葉丫鬟出身,原本學的就是討好人的本事,這會兒就細聲細氣地說了個笑話,錦書上輩子看多了段子,笑點高得很,而馮氏也是沒笑,然後便說道:“這笑話一般,你如今懷了孕,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罰上一杯吧!”

    桐葉也不爭辯,拿了一杯茶喝了,接下來就輪到了陸耀祖,陸耀祖頓時傻了眼,他這麼多年被慣壞了,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哪裡會說什麼笑話故事,至於背詩什麼的,更是別提了,因此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陸春林正有些惱怒,想要發作,馮氏趕緊說道:“耀祖一貫不看什麼閒書的,如今年紀也小,哪裡懂什麼笑話呢,不如我這個做娘的幫她說了吧!”說著,她想了想,就隨口說了個笑話來,馮氏口齒伶俐,雖說說得也不是繪聲繪色,不過大家還是很給面子,都露出了一個笑來,這事也就糊弄過去了。

    結果沒多久,就輪到了錦書,錦書直接說道:“我也是沒看過什麼閒書,聽過什麼笑話的,至於什麼詩詞,更是一竅不通,所以認罰便是!”說著,直接倒了一杯茶水,自個喝了。

    陸春林聽著便是又瞪了馮氏一眼,早知道錦書有如今這般造化,哪裡能那般耽誤了她,這下可好,日後嫁到皇家,跟五殿下沒有什麼話說可怎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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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45 PM

第三十八章

    熬到了子時, 意思意思吃了兩隻餃子, 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對著陸春林與馮氏拜了年,陸春林今年也是捨得, 往年的壓歲錢就是直接在錢莊換的新銅錢, 今年竟是直接叫人那金銀鑄了花錢,兩面都印著吉祥話, 什麼金玉滿堂, 加官進祿, 添福增壽, 天下太平之類的, 陸春林的意圖倒是極為直白。

    馮氏拿了花錢給錦書的時候, 只覺得心裡都在抽搐, 金子沉重,一枚花錢就差不多有二兩黃金, 拿在手上都覺得沉,官面上頭一兩黃金兌十兩銀子,實際上差不多能兌個十五兩左右, 也就是說,光是這壓歲錢,就給了錦書差不多一百多兩銀子,馮氏不心疼才怪了!

    錦書拿了壓歲錢, 便在春燕春曉的伺候下, 穿上了斗篷, 提著一盞琉璃宮燈,就回了自個院子,洗漱了一番,就歇了下來。上輩子熬夜熬到兩三點都是常事,這輩子幾乎就沒熬過夜,乍然晚睡一次,都覺得有些撐不住。

    正月裡頭對於錦書來說,卻是沒什麼事,陸家初來乍到,認識的人家也不多,除了在京中買了宅子的馮家與劉家,也沒什麼親朋故舊。不過,倒是有些外戚人家送了年禮過來,當然,這些也是得回禮的,按照這些人家的身份品級,或增幾分,或減幾分回禮。而楚穆那邊,也派人送了年禮過來,裡頭那些實在的都是指明了給錦書的,其他的無非就是些看著體面,實際上不值當什麼的東西,陸春林瞧著只說五皇子看重自家女兒,而馮氏卻是咬牙切齒,好處叫錦書得了,但是她之前張羅的年禮就顯得薄了,還得再添,這些日後都該是陸耀祖的!

    馮氏之前也沒遇上過這等事情,馮家為此還專門借了個婆子過來教導馮氏如何,生怕她性子發作,得罪了人,在渝泉縣,只需要奉承知縣一家子,其他人家也沒那麼多講究,反而要奉承馮家,可是如今,陸家在京城,也就是個剛來的小蝦米罷了。不過,這些都是年前的事情了,往年正月裡頭要麼就是在家會客,要麼就是出門拜年。

    如今陸家在京中認識的人家不多,因此,除了劉家馮家要往來一番,其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的,因此,多半時間只得留在家中。陸春林進京之後,很是學了些浮華的東西,過了正月初五,還請了個戲班子回來在家唱了次堂戲,熱鬧倒是熱鬧了,光是撒出去的賞錢就叫馮氏幾乎要犯了心臟病。

    如今錦書倒是覺得馮氏與陸春林是絕配了,若不是馮氏是個摳的,以陸春林花錢的架勢,只怕過不了多久,家裡就要揭不開鍋了。

    對於錦書來說,正月裡頭實在是比較無聊,也不能動針線,也沒處可去,等著聽了一場戲之後,便想著叫人搜羅一些戲本子回來看,只是,宋嬤嬤直接就表示,等著成婚之後,這些戲本子怎麼看都行,成婚之前,若是看這些,叫人知道了,難免要被人說嘴。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這年頭,主流的戲本子都是那等才子佳人型的,偶爾聽聽戲算不得什麼,要是整日裡抱著戲本子,就有思春的嫌疑了,因此,閨閣女兒即便想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叫人知道了,身邊的人就要倒楣。

    錦書對此也能理解,上輩子上學那會兒,老師家長還對言情小說武俠小說嚴防死守呢,一提到言情小說,大家就要想到早戀,提到武俠,就想到暴力一樣,都是差不多的道理。這年頭那些落魄文人為了將這些戲本子賣得更好,也喜歡往裡頭加上一些香豔乃至YY的情節,任誰家養了個千金小姐,都是不樂意她看了戲本子之後,迷了心竅,跑去看上個莫名其妙的窮小子的。

    錦書上輩子也是閱遍群書的人,手機上下個閱讀器,花點小錢,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宋嬤嬤一暗示,她立馬也就歇了這個心,這年頭的戲本子,難不成還比得上後世自個看到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小說不成?

    “姑娘若是覺得無聊的話,每年上元節,京中都有燈會,還有人專門去城門那邊摸門釘的,不如去逛逛如何?”性子比較活潑的春櫻在一邊說道。

    方嬤嬤頓時就皺了皺眉,呵斥道:“這說的是什麼糊塗話!上元燈會雖說熱鬧,但是每年亂子也多,常有那等拍花子的,混雜其中,估計沖散人群,擄走婦孺,陸家可沒多少護衛家丁,咱們幾個人到時候也不能保證與姑娘寸步不離,哪怕是叫什麼人碰了姑娘一根頭髮,咱們都百死莫能贖罪!”

    錦書對於這等人擠人的事情也沒什麼興趣,因此也是說道:“嬤嬤說得是,人太多了,這是去看燈呢,還是看人呢!既然無聊,咱們不如自個做幾盞燈在家看看便是了!”

    宋嬤嬤笑道:“姑娘喜歡看燈,咱們自個做,能做幾個,不如花幾個錢,在外頭買幾個回來,花樣也多一些!”

    錦書聽了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去買,那就多買幾個吧,往正院那邊也送幾個過去,咱們回頭也做了燈謎猜著玩!”

    錦書這邊才拿了錢叫家裡的下人出門採買花燈,那邊楚穆也得了消息,宮裡頭到了上元節,年年也會張掛許多花燈,各個宮裡聚在一塊兒制了燈謎猜著玩,聖上也會叫人制了燈謎,賞賜到各個心腹重臣的府上,算是與民同樂。

    楚穆以前在這事上也就是個看客,只能看著別人玩,好事總是輪不到他,一般只能在御花園瞧點大路貨色,如今可是不同了。這次的上元燈節,自然少不了他這一份,聽到錦書也想著在家賞燈猜謎,不由一笑,直接吩咐道:“去內務府那邊,領上一些別致的花燈,給陸家那邊送過去!”

    高德勝趕緊應了下來,親自往內務府那邊過去了,內務府一直以來就是管著皇家的事情,因此,管著內務府的也是宮人,如今內務府的主管太監叫做孫來福,這些年管著內務府,那真是不知道給自個撈了多少,上頭不知道,許多太監卻是知道,孫來福在京中置辦了宅子良田,還在老家過繼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做嗣子繼承香火,日後給他摔盆捧靈,甚至連妻妾都有了。

    不過,高德勝也不羨慕他,孫來福這樣的如今風光,那是上頭信他,等著什麼時候出了紕漏,上頭覺得他不可信了,那麼,之前吃下去的,還是得乖乖吐出來。

    “哎呦,高公公今兒個貴腳踏賤地,可是有什麼事兒吩咐?”孫來福舔著一張胖臉,湊過來問道。

    高德勝也是陪著笑,說道:“孫公公,我哪敢說什麼吩咐,卻是我家主子,這不是要到上元節了嗎,我家主子想要松些別致的花燈,給未過門的王妃賞玩,我這不就來求孫公公你了嗎?”

    孫來福一聽,立馬就說道:“這等小事,哪用得著高公公你親自跑腿,叫個小太監過來說一聲,直接就幫您給送過去了!”

    高德勝只是嘿嘿一笑,叫你們的人送過去,那就是你們內務府的功勞了,回頭王爺還得怨我不會辦差呢!

    孫來福也就是一說,直接吩咐了一聲,立馬幾個小太監利索地取了各種造型的花燈過來,一一跟高德勝解說了一番,高德勝直接大手一揮,都要了,這些東西內務府年年做,過了上元節就得收起來,光是積壓的就不知道有多少,用的都是好材料,就算當年的不夠用,之前的取出來收拾一下也能拿出來,何況,這些年年都有富餘呢!

    於是,不多久,陸錦書院子裡面就多出了不知多少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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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48 PM

第三十九章

    “姑娘, 高公公還在外面等著呢!”方嬤嬤在一邊提醒道。

    錦書抿了抿嘴唇,琢磨了一下,直接取了一方素色的絲帕, 折好放在一個同樣簡單的荷包之中, 說道:“嬤嬤, 請高公公將這個帶回去便是!”

    方嬤嬤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只是一頭霧水, 輕聲道:“姑娘, 這也太敷衍了一些!”

    錦書輕聲說道:“如此便好, 若是留了文字, 難免叫人覺得有私相授受之嫌, 這般,他若是有心, 自然能夠看出來的!”

    宋嬤嬤雖說也不明白這一張素帕能有什麼含義,但是見錦書似乎心裡有了成算, 便也不再多問,直接說道:“既然如此,老奴這便將這荷包給高公公送過去!”

    在這個年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楚穆明確表示了對錦書的看重, 那麼,她們這些做奴婢的, 自然得更加看重錦書這個未來的王妃。因著本朝後妃出身都很是平常, 沒有娘家的支持, 因此,許多皇子宗室對於自個的正妻也就是平常,因此,別看有什麼正妃側妃的冊封,實際上,真要是論起實惠來,甚至未必比得上看重的奴婢。

    錦書原本就有樣貌,有手段,她們也願意為這個未來的王妃效力,但是,同樣是效力,三分力跟七分力,跟十分力能一樣嗎?如今隨著楚穆不斷加碼,一個個自然更不能小覷了錦書,以楚穆這個壽昌郡王對錦書的看重,她們日後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楚穆定然不能輕饒了她們。

    因此,如今她們反而比錦書更希望她能夠得寵,只是瞧著錦書是個有主意的,她們也知道素日錦書的性子,因此,自然不能擅作主張,因此,只得滿懷疑慮地將荷包給了高德勝,又額外給了高德勝一個賞封做賞錢。

    高德勝也不會在錦書這邊擺架子,他雙手接了荷包,摸了摸裡頭,似乎也沒什麼東西,也不敢拆開來看,跟宋嬤嬤方嬤嬤說了兩句話,便告辭了,畢竟,楚穆如今還住在宮裡,宮門每天下鑰的時間是一定的,錯過了時間,可就得等第二天了,一晚上的時間,誰知道能發生什麼變故。

    高德勝一直做著楚穆的貼身太監,太監不比宮女,太監因著身體的殘缺,認了一個主子之後,想要背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伺候了一個主子,日後也就是這個了。

    做貼身太監雖然辛苦,但是在主子那裡也最是被看重,沒道理,十幾年的苦日子都過來了,如今到了摘果子的時候,反倒叫別人給抽冷子搶了先,因此,楚穆的許多事情,高德勝根本不肯假手於人,生怕叫別人將他擠下去。何況,這會兒宮裡頭楚穆在等著消息呢,高德勝哪裡敢耽擱,不顧陸春林得了消息,想要湊過來套近乎,直接就回宮了。

    宮中,高德勝將荷包捧給了楚穆,楚穆接了荷包,瞧荷包的樣式卻是平常,就是尋常的竹報平安的樣式,下面還打了個藍色的如意墜子,他解開荷包,就從裡頭抽出一方折好的帕子來,左看右看,什麼也沒有,琢磨了一番,楚穆就笑了起來。

    這裡頭卻是前人筆記中的一個典故,楚穆也就是上輩子閑著無聊,在一個話本裡頭瞧見的,就是:“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

    這般一想,楚穆就知道,自家這個未來的王妃也不是什麼真的那等刻板的閨秀,也是偷偷看了一些閒書的。楚穆對錦書的瞭解只是來源於前世的那些流言,他並沒有真的見過錦書,前世的時候,他就是個平常的安鄉郡王,手上沒權沒人,就是在自個府裡折騰。

    而錦書那時候,名聲其實是好壞參半,那等刻板的人說她不安於室,不懂得什麼守拙藏愚,開明一些的人,甚至有人尊稱錦書一聲大家,畢竟,錦書是真的給了許多無路可走的女子活路。

    誰也不知道,那個教導女子存身立世之道的女子是不是有什麼才情,是個什麼樣的性情。

    楚穆沒跟錦書接觸一次,對錦書都覺得瞭解的一分,說來也是奇怪,他打聽了錦書這麼多年來的生活,還沒懂事的年紀就落到了繼母手裡,按理說,這般養出來的要麼是懦弱無能,只知道忍氣吞聲,要麼就是已經心懷怨恨,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但是,錦書的性子卻是不同,相對疏闊,倒不是不記仇,但是,她並不在這等事情上頭斤斤計較,論起心胸,真是不下於許多男兒,起碼在楚穆看來,自家那位岳父的心胸其實是遠比不上錦書的。

    如今瞧著錦書,似乎頗有些靈透,並非真的如她在外頭所說的那般,只認識幾個字,勉強不是睜眼的瞎子,而且也不是什麼拘泥的人,楚穆這般一想,心中更是柔軟了起來。

    高德勝瞧著楚穆拿著那方帕子就在那裡笑了起來,心裡頭也是莫名其妙,只懷疑是不是自家王爺跟未來王妃之間有什麼秘密了,怎麼一張看著什麼花紋都沒有的素帕,都能叫自家王爺傻笑起來。

    不過高德勝心中腹誹,嘴上卻是不會說出來的,等著楚穆笑過之後,就見楚穆很是小心地將自個身上的荷包解了下來,將那個繡著竹報平安的荷包系在了自個腰帶上,至於那方帕子,楚穆卻是直接收到了自個袖子裡頭,高德勝心裡頭頓時就有數了。

    楚穆那邊春心萌動,而錦書這邊,已經叫人將送來的花燈都掛了起來,因為送的太多,這院子也不大,竟是沒地方掛了,錦書只得挑了一些看著不是很稀罕的,送到了正院那邊,至於怎麼分,就看馮氏的了。另外,還有一些直接掛到了屋裡。

    內務府那邊將花燈配套的蠟燭都送過來了,尋常人家用的蠟燭是用羊油之類的油脂做的,總是帶著一些氣味,而宮中的蠟燭卻不一樣,用的卻是蜂蠟和白蠟,因此,不光沒有什麼不好聞的味道,還帶著一種清香味,而且也沒有太多的煙氣,這會兒屋裡一下子懸了十多個形態不一的花燈,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錦書瞧著屋裡明亮的燈光,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似乎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般,只是耳邊傳來了“畢博”的燭花爆開之後的聲音,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心中露出了一個苦笑,不管怎麼樣,那個時代,是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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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52 PM

第四十章

    徐家的人年前就趕到了京城, 一邊得意與自個做了皇親國戚,一邊又嫌棄徐蓉無用,竟是攏不住安陽郡王的心,反倒是叫一個側妃後來居上。

    徐蓉很想要反駁,自個完全是被家裡拖累了,但是,徐家人可不管這麼多, 總之, 一個個就等著徐蓉做了王妃, 日後給家裡帶來多少好處了。

    側妃都已經登堂入室了,再不喜歡, 正妃總不能拖得太晚。因此, 欽天監那邊算出了今年的黃道吉日, 聖上御筆一圈, 直接選了個三月的日子,然後順便將四皇子五皇子的婚期也定了下來。中山郡王楚循的婚期定在了五月, 而壽昌郡王楚穆的婚期卻是定在了九月。

    老實說, 對此,錦書還是長松了口氣的,九月已經是深秋了, 到時候不會太熱, 而五月裡頭, 陳芳可就要遭不少罪了, 真要說起來, 五月其實也已經入了夏了,別的不說,皇子成婚,皇子妃的大禮服都是極為厚重的,分量很是不輕,若是攤上個身體不好的,中暑都有可能。

    不管怎麼說,緊接著就是徐蓉的婚禮了,因為嫁得是皇子,哪怕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許多人家也是要上門添妝的。而內務府那邊也準備好了相應的嫁妝,直接送到了徐家那邊。

    按理說,作為娘家人,怎麼著也該另外置辦個幾抬嫁妝,回頭出門才體面。

    徐家那邊倒好,他們在蜀中也就是尋常人家,家裡人口多,徐蓉她爹一個秀才總共就五十畝免稅的名額,一大家子將名額給分了,因此,日子還是過得比較緊吧,徐家不比陸家,有馮家這樣的親戚,別的不說,錢財還是有一些的。徐家呢,得了消息之後,竟是一大家子都從蜀中搬過來了,路上還包了一條船,雖說也收了一些禮物,但是一路上擺譜也花了不少錢財,為了風風光光進京,居然還以皇子岳父的名義欠了不少高利貸。

    進京之後,上頭賜的宅子雖說對官宦人家來說小了點,但是若只是徐蓉一家子也是足夠了,問題是,徐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都過來了,就住得比較逼仄了,好在好歹這宅子比蜀中那邊要大一些,因此勉強也算是住下去了,但是每日的花銷,又是一大筆。

    徐蓉本來因為不受重視的緣故,內務府送來的份例都是缺斤少兩,以次充好的,結果還得叫徐家人拿了大頭,最後連身邊伺候的人的賞錢都給不起。

    只是,就算是在徐蓉身上一層一層的刮油,對於徐家人欠下的高利貸來說,也是杯水車薪。這年頭的高利貸,九出十三歸那是最基本的,甚至可以說是良心價了,更高的都有,徐蓉那點錢還不夠還利息的呢!

    結果如今瞧見了內務府送來的嫁妝,如今管著內務府的是楚穆,楚穆自然不會在這等事情上頭做什麼手腳,若是嫁妝上頭不好看,回頭丟人的是三皇子楚煜,別搞到最後,為了這點事情跟楚煜那邊翻了臉,因此,很是盯著內務府的人,最終雖說裡頭有些貓膩,比如說,許多料子看著鮮亮,其實樣式什麼的都是往年積壓下來的了,皮子首飾什麼的也差不多,尤其是首飾,很多乾脆是拿了原來的一些重新叫人炸了,就塞到了妝奩裡頭,不過,最後擺出來,卻是極為實在的。

    之前徐蓉的遭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今瞧著內務府送來的東西,許多人都準備著看笑話了,結果如今一看,卻是極為體面的,很多人暗中不由暗贊楚穆做事周全敞亮。

    內務府那邊嫁妝送過來了,接下來便是各家的添妝,便是如錦書她們這些未來的妯娌,也是送了一些針線還有一兩樣首飾過去,貴妃也意思意思,賞賜了一套赤金頭面下來,畢竟日後是正經的兒媳婦,明面上還是得抬舉一番的,免得叫人瞧不起。

    然而,徐家那些人卻是動了歪腦筋,他們何曾見識過這等富貴,想著之前那些上門要債的,因此,竟是心一橫,打起了徐蓉嫁妝的主意,剛開始不過是拿了幾樣各家添妝的首飾,拿去換了銀子還債,等著嘗到了甜頭,一個個就不止滿足於此了。

    畢竟,各家添妝的東西其實有限,而且,也不能盯著一頭羊薅羊毛不是,因此,一個個就瞧上了內務府送來的東西。

    內務府送來的嫁妝自然是有明確的單子的,數量上頭對不上肯定是不行的,不過,只要肯動歪腦筋,什麼法子想不出來呢?那等上等的貢緞拿出去換了花樣差不多的綢緞,中間的差價可就差遠了。

    內務府嫁妝裡頭,有的東西其實寫得挺含糊,比如說,珍珠一匣,多大的匣子,多大的珍珠,自然不會標明了,因此,回頭弄走一小半,在下頭多墊一層墊子,表面上也看不出來。首飾什麼的也是差不多,誰也不會特意去稱這些首飾的分量,數上頭的寶石不是?

    至於那等玉鐲什麼的,清點的時候不慎打碎那麼一兩個也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因此,徐家那邊偷樑換柱之下,徐蓉的嫁妝含金量之下下降了一個層次。徐家從中撈足了好處,宮裡的東西的確是好,徐家不光還清了高利貸,經手的那幾位“老爺”還落下了不少私房錢。

    徐蓉雖說懦弱,卻不是傻瓜,自個嫁妝被動了,偶爾一件兩件她不知道,這麼多出了岔子,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但是攤上這樣的家人,徐蓉還能有什麼好說的,也就只能躲在被窩裡頭哭罷了。

    瞧著徐蓉這般提不起來,伺候徐蓉的那些宮人一個個也覺得沒勁,遇上這樣的主子,日後還能有什麼前程,因此,一個個更是提不起精神來,對徐蓉只有更敷衍的,徐蓉卻只是藏在心裡,叫人對她愈發輕慢了起來。

    徐蓉的嫁妝出了岔子,也就是徐家人知道,不過,這事總歸是紙包不住火的,畢竟,即便是嫁入宮中,也是要曬妝的,宮裡那些人,一個個說是火眼金睛也不為過,別說出了這麼多岔子,便是有一點貓膩,一個個都看得分明。

    因此,徐蓉這邊還沒坐上花轎,宮裡頭就等著看這個安陽郡王妃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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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2:57 PM

第四十一章

    徐家人成功地將徐蓉變成了一場笑話,據說安陽郡王當日不過是勉強洞房之後, 就直接離開了新房, 在書房睡下了,第二天的時候, 皇后倒是賞賜了一套紅寶頭面,貴妃直接冷嘲熱諷了一番, 竟是賞賜了一盤子金銀錁子, 只把徐蓉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徐家人的做派簡直是叫人歎為觀止,老實說,一眾後妃中,確實有出身貧寒, 比較貪財的,但是誰家也沒這樣吃相難看,連內務府準備的嫁妝都敢伸手。

    徐家若是叫徐蓉安安穩穩嫁入了安陽郡王府,哪怕楚煜對這個王妃並不喜歡,也不會樂意看到自個的妻族落魄, 肯定會想點辦法, 給徐家那邊一點來錢的路子, 最簡單的,雖說作為外戚, 官職不得高於五品,但是, 將人塞到戶部工部這樣油水比較足的地方做個主事, 光是每年的冰敬炭敬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問題是, 如今徐家鬧出這等事情來,楚煜簡直是氣得半死,對徐家更是沒了半點耐心,楚煜自個是天之驕子,對於徐蓉這樣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子極為看不上,因此,等著從宮裡搬回了安陽郡王府,將徐蓉往正院裡一放,就當個擺設,再也不聞不問,倒是沈妍,繼續以側妃的名義掌管中饋。沈妍也是個聰明的,如今瞧著徐蓉顯然是翻不了身了,因此,雖說自個不去故意落井下石,但是實際上,已經將郡王府捏在手心裡的她想要拿捏徐蓉,那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徐蓉三朝回門是孤零零一輛馬車回去的,在楚煜那裡受了冷待的她回去之後,還要被徐家人大罵無用,最後再加不過是待了一會兒時間,就直接離開了。

    錦書提了一隻做成竹筍模樣的茶壺往水杯裡頭斟茶,水杯也是做成了竹節模樣,外面是一層青釉,色澤溫潤,看著極為精巧。

    陳芳坐在對面,拈起水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陸妹妹真是巧思,我以前真不知道,這竹葉也能做茶!這茶具看著也真是絕了!”

    錦書含笑道:“竹葉做茶可不是我想出來的,不過是偶爾聽別人說過,正好我家有一片小竹林,便叫人采了竹葉做了茶,也就是喝個新鮮罷了!”

    錦書沒有提茶具的事情,這茶具是她畫了圖樣,在外頭訂做的,一下子訂做了好幾套,竹子樣式的是一套,然後還做了一套荷葉杯,水壺做成蓮花花苞的模樣,水杯都是荷葉模樣,又有柿子杯,玫瑰杯,用來配不同的花茶。

    陳芳也是笑道:“可見妹妹是個雅人!”

    錦書只是一笑,陳芳一邊抿了一口茶,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竹節杯,歎道:“近日聽聞徐姐姐的事情,心裡頭煩悶,卻無處訴說,只得來找妹妹你了!”

    錦書也是歎道:“誰能想到,徐家那邊竟是這般呢?”

    陳芳搖了搖頭,說道:“也是徐姐姐自個軟弱,她如今已經是皇子妃,她是君,徐家是臣,她若是肯強硬起來,徐家人又如何拿捏得了她!”

    錦書只是一歎,沒有說話,陳芳不管是真天真,還是怎麼回事,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徐家人看他們的做派,只怕就是一幫沒臉沒皮的,一來,徐蓉早就被壓迫慣了,壓根想不起來要反抗,二來,徐家萬一在外面鬧騰,說徐蓉一朝得志,就不管自家人死活了,到時候,徐蓉這個皇子妃的位置還保得住嗎?如今徐蓉雖說軟弱,但是在外頭,好歹有人是同情她,覺得她不幸攤上了這樣的家人,一些迂腐的還得稱讚徐蓉孝順,但是若是她真的為了那些錢財跟徐家人撕破了臉,立馬流言就能將她給淹沒了,若是她被傳作不孝的話,她日後也沒什麼前途可言,反而是兩邊都得罪了。

    如今這般,對於徐蓉來說,雖說一開始捏了一大把的壞牌,但是,在大家心裡,徐蓉就是個被人被人迫害的形象,回頭只要她做得不過分,大家都會傾向於她,甚至,她可以借助這次機會,名正言順地擺脫徐家人,只要打著安陽郡王不喜徐家的名義,那麼,徐家對她來說,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一時得不到楚煜的喜愛算什麼,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起碼頂著一個郡王妃的名頭,她日子也不會如何難過,沈妍再如何,也不會想要逼急了她,若是沒了徐蓉這麼個好拿捏的,皇帝可以將妃子晉升做皇后,宗室可從來沒有側妃扶正的先例,到時候再換一個新鮮的王妃,沈妍可就變成人老珠黃的舊人了。

    當然了,這些話錦書自然是不會對陳芳說的,只是說道:“不管怎麼說,那總歸是徐姐姐的家人,便是安陽郡王殿下,又能對徐家如何呢?”

    陳芳愣了一下,最終也是低頭輕歎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覺得徐蓉那般,她自個也未必強得到哪裡去,陳家那邊一心想要借著陳芳這個中山郡王妃的面子,想要做皇商,直接壟斷茶業之利了,問題是,茶業是何等大事,陳家從哪兒覺得自個一個郡王妃就有這麼大面子呢?陳芳瞧著徐蓉那般,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心,她又與徐蓉不同,徐蓉在徐家可真沒享受過什麼,在家也就是個幹活受氣的,可是陳芳卻是陳家金尊玉貴養出來的,早早就想要陳芳去參加選秀,哪怕是做個女官呢,只要能搭上內務府,日後都不會差,何況,為了陳芳能通過選秀,陳家可是使了不少力氣,陳芳在陳家錦衣玉食,得了不知道多少好處,若非陳家,她可不會有今日,如今,卻是到了她為陳家奉獻的時候了。

    陳芳這般想著,瞧著錦書那般從容自在,竟是生出了幾分羨慕嫉妒之心來,錦書家裡雖說也有些不省心之處,但是,卻遠比她自在多了,其他,她其實是不需要考慮家族未來前途的,而看著陸家這邊也都是明白人,並沒有太大野心,陸家那點想法,對於皇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壽昌郡王如今管著內務府,不過是略微一暗示,錦書的兩個舅家就有了幫著內務府採購的資格,短短兩個月,就賺得盆滿缽盈,光看錦書如今的做派,就知道這兩家又不知道孝敬了多少好東西。五皇子對陸家這般有心,可是四皇子呢,對自個可沒有這般心意,只怕只想著拿陳家當做錢袋子,到時候自個夾在中間,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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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3:01 PM

第四十二章

    時間過得飛快, 似乎陳芳出嫁沒多久, 就輪到錦書了。

    郡王妃出嫁自有規制,幾乎不用陸家多費什麼事, 馮氏瞧著內務府專門算了生辰八字, 找來的全福太太在那裡幫著錦書梳頭絞臉,嘴裡唱著吉祥話,又想到之前在院子裡曬出來的嫁妝, 真是又羨又恨, 如果說內務府給徐蓉準備的嫁妝是標準狀態,不過不失的話, 那麼, 給錦書準備的,近乎是費了十二分的力氣, 楚穆又時不時叫人以各種名義送上一些東西過來, 加在一起, 也能湊出個好幾抬嫁妝出來了。再加上各家的添妝,宮裡頭為了拉攏楚穆的妃子送來的賞賜,另外馮家跟劉家簡直跟比賽一般,每邊都送上了滿滿當當八抬嫁妝, 加上之前送來的,最終一共湊足了九十八抬, 畢竟, 這得考慮到其他人的面子, 便是親王娶妃也不過是一百抬出頭的嫁妝, 而當日太子娶太子妃,嫁妝也就是一百二十抬,總不能越過了規制。

    馮氏倒是想要如同徐家人一般,在錦書的嫁妝裡頭做些手腳,她最是貪財不過,只是,一方面錦書把持得嚴實,東西送過來登記造冊之後,就直接往庫房裡頭一鎖,她想要跟陸春林酸溜溜幾句,結果在她看來,錦書不過就是隨手送了些自個看不上的東西,就將陸春林收買了。

    目光短淺的人多半只能看見這些,陸春林雖說也眼熱錦書那邊的東西,但是,陸春林好歹也是個多年的舉人,又做過幾年官,哪怕不過是個微末小官,但是卻也知道,若是如同徐家那般,只是貪圖一時之利,那麼,莫說錦書那樣的性子,便是徐蓉,也不可能與徐家如何親善了。何況,即便徐蓉真的被逼著貼補娘家,問題是,一個無寵的王妃,又不掌管中饋,一個月那點份例,夠幹什麼,她總不能如同還在娘家的時候一般,將自個的份例大半都給娘家人吧,那樣,三皇子能忍才怪了。

    因此,一聽到馮氏那等極為眼熱含酸的語氣,陸春林就知道馮氏到底想要說什麼,立馬訓斥了馮氏一番,回頭還給馮家那邊遞了話,總之意思就是,馮家數代經商,富庶非常,想來之所以能夠有今日,都是省吃儉用,盡力搜刮之故,要不然,怎麼馮家這樣的人家,養出來的姑娘竟是整日裡盯著別人的嫁妝不放呢?

    馮家主聽得簡直是七竅生煙,馮氏根本就不是什麼嫡女,就是馮家主與一個丫頭所生,那丫頭生得美貌,又極為善解人意,馮家主極為寵愛,便是出門也喜歡帶著她,結果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見鬼的,馮家主做生意,坑蒙拐騙也是常事,結果叫人坑到他頭上了,路上住在一客棧裡頭有個當年被馮家擠兌得家破人亡,無處容身的夥計,先是在酒裡頭下了蒙汗藥,馮家主晚上睡得與死豬一般,結果那夥計卻是直接就在屋子外頭放了一把火。

    那丫頭晚飯的時候不過是意思意思喝了一口,因此,火剛燒起沒多久,就醒了,她想要推醒馮家主,結果那份蒙汗藥著實下得重了一些,馮家主怎麼也醒不過來,那丫頭心一橫,一邊叫喊,一邊強撐著將睡得死豬一樣的馮家主往屋子外頭搬去,結果到最後,那丫頭叫一根燒著的大樑給壓住了,馮家主卻是被聞聲趕來的下人給救了。

    人死了,又幾乎被火燒得成了灰,想要如何報答也是不行了,不過人家之前生了個女兒,因此,馮家主直接做主,將這個女兒記在了自個第三個夫人名下,成了嫡女。

    這位夫人對這個女兒也有些膈應,她不算受寵,原本就厭憎那丫頭不過是個通房,卻奪了自個的寵愛,叫自個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老爺一回,如今偏生還得硬著頭皮撫養人家的女兒,輕不得重不得的,原本她被勸了之後,覺得自個無子,有個女兒在膝下承歡也是件好事,結果等著孩子兩三歲的時候,就有人在她面前嚼舌,說她不是夫人親生的,又說是夫人害死了她生母云云。

    有了這些隔閡,對這個所謂的女兒,馮夫人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面子上做得周到,該教的也會教,又打著馮家的女兒也要學著看帳本,做生意之類的旗號,直接將馮氏養得極為貪財,那真是黑眼珠子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蚊子腿上都想要劈下一塊肉的那種。

    馮家主也還算是疼愛這個女兒,念著她的生母,馮氏又很會說話賣乖,因此,算是將她低嫁給了陸春林,只要陸春林沒考中進士,那麼,陸春林一輩子都得被馮家拿捏,也算是為了馮氏用心良苦了。

    誰知道,陸家竟是祖墳冒青煙,直接出了個王妃娘娘呢!對於馮家主來說,女兒再大打不過兒子,何況是馮家的家業了,聽得陸春林那些滿是譏諷的話語,馮家主幾乎是氣得七竅生煙,馮夫人一邊在那裡賠罪,一邊暗中表示,自個可沒虧待了馮氏,誰知道她天生就是那個性子呢?

    最終,馮家主找了個明面上的藉口,叫人將馮氏接了回去,狠狠臭駡了一頓,還拘著她吃了足有半個月的齋,只把馮氏吃得臉色都變成了菜色,這才將人放了回去。

    吃了這麼大的虧,馮氏雖說依舊眼紅,但是卻也知道,錦書暫時是惹不起了,只得暫且作罷。

    不過,嫁妝不能弄,其他地方卻是可以噁心錦書一把的,不管是民間還是皇家,女子出嫁都得由家裡兄弟背上花轎,若是沒有親兄弟,堂兄弟也可以,只不過,若是有親兄弟,卻叫別人來背,那就顯得娘家對出嫁女不看重了。

    馮氏還是有幾分手段的,錦書出嫁,這也是陸家的大事,因此,便是陸家老爺子老太太還有陸春林上頭的幾個兄長都拖家帶口過來了,若不是年後的時候,馮家出錢將陸家隔壁的宅子買了下來,陸家這麼多人,幾乎要將原本的陸宅給擠爆了。

    結果,就在錦書出門前一天,陸家陸耀祖跟一幫子堂兄弟湊在一塊兒吃酒,結果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直接吃壞了肚子,一個個恨不得屁股長在馬桶上,拉得整個人都虛脫了,自然也就承擔不起背著錦書出嫁的重任了。

    陸春林一看就知道,這裡頭少不了馮氏的手筆,氣得渾身哆嗦,馮家那邊也是惱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將自作聰明的馮氏打殺了算了,馮家主腦子一轉,就想要讓自個孫子作為表兄代替陸耀祖,結果劉家那邊橫插一腳,劉德叫出了自個的小兒子,最終,自然是劉家勝出了,於是,出門當日,蓋上龍鳳呈祥的蓋頭之後,過來背負錦書的便成了她的小表兄劉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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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3:06 PM

本帖最後由 angel840207 於 2021-5-30 03:06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錦書一路上幾乎是有些恍惚地坐在花轎上頭, 手裡抱著一隻雕刻著吉祥如意圖樣的玉瓶,代表的是平安如意之意, 她身上的大禮服極為沉重, 雖說已經是九月, 不過,錦書還是覺得有些悶熱, 不過卻是坐在座位上頭不敢動彈,耳邊隱約傳來絲竹之聲, 她一時間生出了不真實的感覺。

    兩輩子頭一次出嫁,錦書難得生出了緊張之感來,後世夫妻不合,離婚再嫁也是常事,如今可是不同,皇家可沒有什麼和離之事,女子天生出於弱勢,錦書不知道, 自個將會面臨什麼樣的未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轎子停了下來,忽然, 錦書透過喜帕下頭的空隙看到轎子的門簾動了幾下, 然後就聽見有人開始起哄,又有光透了進來, 錦書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玉瓶。

    錦書簡直如同做夢一樣, 隨著後頭喜婆的指揮, 從轎子裡頭出來,幾道固定的程式過去,拜過堂錦書便被送入了新房裡,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隨著錦書出嫁的春燕她們也跟了過來,等著錦書坐到了床沿上,一個個都松了口氣。

    錦書正想要春燕幫自個松一松頭上的鳳冠,就聽見了之前聽見過的那個男聲,應該就是楚穆,楚穆含笑道:“今天累壞了吧,你先歇著,吃點東西,我一會兒就回來!”說著,便有兩個宮女捧著託盤進來了,一個託盤裡頭放著小巧的點心,一個個只比指頭大一點,正好一口一個,一個託盤裡頭卻是放著粥和麵條。

    錦書看著兩個託盤被放到了桌上,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王爺也是忙到現在吧,乾脆也吃一點墊墊肚子吧!”

    楚穆一聽便是一樂,直接答應了下來,就在錦書邊上坐了下來,又低聲吩咐那兩個宮女出去說一聲,擋著點,別叫人鑽進來,春燕她們也是極有眼力勁,趕緊上前,低聲詢問了一下之後,利索地先給楚穆盛了一碗麵條,麵條是雞湯面,裡頭還放著細細的雞絲,聞著就叫人極有胃口,只是這會兒還戴著蓋頭,顯然不方便吃,因此只是拈了幾個點心吃了,春曉又給錦書剝了一個蜜桔,伺候著錦書吃了,錦書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一早起來,為了防止路上有什麼不雅的需要,就是吃了兩個才指頭大的點心,然後喝了一碗參湯,其他什麼都沒吃,早就是又渴又餓,這會兒總算是感覺胃裡頭服帖了一些。

    楚穆幾口吃完一碗麵條,也看不清蓋頭之下錦書的表情,但是僅僅是想像,就有些心動神搖,幻想著蓋頭下頭錦書嬌美的模樣,心裡更是大樂,又是說道:“之前那兩個宮女原本是我身邊伺候的,一個叫做雪鶴,一個叫雪鷺,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她們便是,日後這裡便也是你家了,不用拘束什麼!”

    錦書輕聲答應了下來,楚穆這才有些戀戀不捨地出去了,才走出去,門口就聽到一些高高低低的打趣聲,錦書坐在那裡,只覺得臉上都開始發起燒來。

    春燕等著錦書又吃了兩口點心,拿了帕子給錦書擦手,這才說道:“姑娘,不,王妃,王爺對王妃真是體貼!”

    春桃也是打趣道:“可不是,就走這麼一會兒,王爺都覺得不放心!”

    宋嬤嬤在一邊皺眉道:“之前王妃對你們真是太過寬和了,竟是打趣起王妃來了!”

    春燕春桃她們瞧著宋嬤嬤也不是真的生氣,嘴上討饒了一番,也便作罷了。

    錦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坐在那裡等著,又是不知道等了多久,耳邊“蓽撥”的燭花爆開的聲音分外明顯,然後又聽到了外頭的聲音,一大群人擠了進來,錦書只覺得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幾個男聲在那邊起哄,楚穆在一邊討饒了兩句,那邊喜婆捧著如意上了前,楚穆伸手取過,然後也有些緊張地上前,拿著如意挑起了錦書頭上繡著龍鳳和鳴的喜帕,然後就露出了錦書的臉。

    錦書有些緊張地微微抬起了頭,楚穆見過錦書好幾次了,錦書還真沒見過楚穆,這會兒一抬頭,卻看到一個看著極為俊朗的少年,這也是難免的事情,楚家祖上也不是什麼草根出身,當年也是官宦人家,等著成了皇室,宮中的後妃一個個環肥燕瘦,什麼款的都有,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這般的基因改良,若是出個相貌平庸的,那才是稀罕了,大多數都生得一副好皮相。

    楚穆雖說看著還是少年,甚至燭光下隱約還能看到臉上細細的容貌,但是看著卻沒有什麼稚氣,眼神頗為成熟,錦書心裡胡思亂想著,是不是生在皇家都是這般早熟呢,然後就看到楚穆眼中露出了驚豔之色來。

    那邊幾個男子在那邊笑嘻嘻道:“五嫂(弟妹)真是美人,五弟(哥)真是有福氣!”

    楚穆有些得意道:“這還用說!”然後又有人捧了杯子過來,到了喝合巹酒的時候,不比後世所謂的交杯酒,實際上就是一塊整玉雕成的兩個並排的玉杯,楚穆與錦書各自持了一端,湊到嘴邊飲酒,酒是甜酒,入口微甜,並不刺激,錦書松了口氣,不過,楚穆這會兒與她幾乎是頭貼著頭,她幾乎能夠聽到楚穆的呼吸聲,還有楚穆身上淡淡的酒氣,一時間,耳根都紅了。一邊人等著楚穆與錦書喝了合巹酒,一個個更是興奮起來。

    楚穆借著酒意,笑嘻嘻道:“行啦,幾位兄長弟弟,可別難為我啦,日後大家都有娶妻的時候,若是今天叫我家王妃害羞了,以後我可是要還回去的!”

    京中本來鬧洞房的習俗也並不流行,不過就是湊趣罷了,如今楚穆這般一說,一幫皇子宗室們都是一哄而散,有的說了幾句應景的吉祥話,有的卻是顯得有些懊惱,還有的死賴著不肯走,直接叫楚穆推了出去,等著將人都推走了,楚穆這才將門關上,然後松了口氣,坐到了錦書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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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840207 發表於 2021-5-30 03:09 PM

第四十四章

    錦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楚穆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錦書是頭一次,楚穆可不是,楚穆上輩子已經有過一次大婚, 不過,沈妍哪裡瞧得起當日不過是個普通皇子的她,因此,從頭到尾臉上神情都是有些僵硬的, 兩人面對面坐在一起, 簡直如同兩根木頭一般, 一聲不吭。

    沈妍這般不合作,楚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兩人簡直是敷衍一般完成了洞房,接下來便開始形同陌路。

    可是如今不一樣,楚穆簡直如同毛頭小子一般, 坐在那裡,看著錦書,露出了一個有些傻乎乎的笑來。

    錦書本來也覺得有些尷尬,瞧著楚穆這般,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錦書這粲然一笑,楚穆瞧著只覺得有些癡了,他暗自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了錦書的手, 錦書沒有掙扎, 而是試探性地反握住了楚穆的手, 楚穆的手明顯比錦書大一號,骨節也有些粗大,手指頭上還帶著薄薄的繭子,看繭子的位置,應該是練字練出來的。

    而楚穆只覺得錦書的手小小的,卻極為滑膩,柔若無骨一般,更是心中一蕩。錦書原本就很注意保養手,以前是為了做繡活,若是手粗了,那麼就容易刮壞了料子,如今依舊保持著這樣的習慣,以前就是尋常的綿羊油,如今宋嬤嬤方嬤嬤卻是拿著宮中的秘方,配了護膚的香脂,便是手指上做針線留下的那點繭子,如今也是褪掉了。

    錦書輕呼了一聲:“王爺!”

    楚穆聽了,趕緊說道:“咱們已經是夫妻了,幹什麼叫得這般生疏,叫我五郎便是!”

    錦書抿了抿嘴唇,也是說道:“那五郎,妾身小名錦書,五郎叫我錦書便是!”

    楚穆自然早就知道錦書的小名,他口中念了幾次,莫名地帶著幾分繾綣之意,錦書只覺得耳根又熱了起來,然後楚穆又問道:“錦書可有小字?”

    錦書搖了搖頭,說道:“並無!”所謂待字閨中,女子的字要麼就是出嫁之前父親取,要麼就是未來的丈夫取,陸春林顯然忘了這一茬,畢竟,陸家並沒有這樣的習慣,錦書這個名字,還是劉氏當年起的,正常情況下,陸家這樣的人家,女孩子受寵的能有個差不多的名字,無非就是什麼花兒草兒什麼的,不受寵的直接就按照排序下來,什麼大丫二妞的,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在鄉下,村口喊一句二丫,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答應。

    當日陸家不喜歡劉氏,也是因為劉氏生了個丫頭片子,居然還像模像樣地取了個名字,陸家的那些男孫都沒什麼多好的名字呢!陸春林雖說是讀書人,不過也沒有這個取字的意識,何況,錦書跟他也未必有多少父女之情,無非就是奇貨可居罷了。

    楚穆聽了,心中暗喜,早就不知道在心中盤桓了多少次的話脫口而出:“錦書你的名字應該是來源於‘雲中誰寄錦書來’,以後,我叫你雲卿,可好?”

    錦書輕輕點了點頭,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楚穆看著錦書微微低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子,心頭又是一熱。

    “雲卿,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楚穆如同毛頭小子一般,有些尷尬地說道。

    錦書也是緊張得要命,不過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楚穆頓時松了口氣,伸出手,先是將錦書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錦書微微松了口氣,這鳳冠頗為華貴,但是分量也很是不輕,錦書都覺得脖子都要被壓出毛病來了。

    等著取下了鳳冠,楚穆這才伸手去解錦書身上的衣服,這等大禮服本來就頗為繁複,好在這年頭的衣服,要麼就是盤扣,要麼就是系帶,大禮服自然也是差不多,不過是將盤扣與系帶藏在暗處罷了。

    楚穆原本不受寵,在宮中生活自然也缺了一些底氣,做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遇到什麼重要場合的時候,皇子禮服也是要自個穿脫的,因此,很快也就上了手,加上錦書也在配合,不多久,身上的大禮服便被褪了下來,露出了裡頭的中衣。

    錦書也定了定神,有些緊張地伸手,幫著楚穆脫下外頭的禮服,楚穆頓時又傻笑了起來。

    錦書都不記得自個是怎麼到床//上去的了,剛躺了下來,就是覺得身下有些不平,似乎有什麼硬物,她伸手一抓,便抓了一把紅棗還有桂圓之類的東西。錦書上輩子曾經給以前的同學做過伴娘,那會兒雖說也有類似的風俗,不過就是意思意思,在被子裡頭放幾個,哪裡像現在一般,撒得滿床都是。楚穆也忘了這回事,這會兒才想起來,兩人又爬起來,將那些桂圓,蓮子,花生,紅棗等丟到地上,這才又躺了回去。

    裡頭在折騰,外頭幾個嬤嬤宮女都在留神聽著裡頭的動靜,很快就聽到裡頭細微的說話聲,輕呼聲,喘息聲,一個個都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低聲吩咐下頭去準備香湯,回頭還要沐浴。

    而裡頭,錦書的感覺卻是不同,錦書上輩子學醫的,光是解剖的屍體就好些,對於男人的生理結構那是瞭解得不能再瞭解了,但是這等事情,還真是頭一回,楚穆這輩子還是個雛兒,上輩子卻是該見識的都見識了,因此,順利得叫錦書都疑心自個明天起來,是不是就要面臨某個甚至是幾個曾經被楚穆寵愛過的侍妾。

    不過,很快錦書也就放心了,楚穆的頭一回略快了一些,他臉上不由露出了尷尬之意,不過不要緊,他如今還年輕,因此,很快就開始整軍再戰,錦書之前疼痛了一會兒,差點沒將指甲都陷進楚穆的背裡頭,要不是她一直沒有留指甲的習慣,楚穆這會兒估計背上都已經快變成漁網了。等著二次作戰的時候,錦書在細微的疼痛中也感受到了一絲快意來,她微微喘息了起來,這對楚穆來說,簡直是最好的鼓勵,因此更是賣力起來,錦書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做瑜伽,做八段錦,覺得自個身體柔韌性還算不錯,但是卻還是敗下陣來,只覺得整個人都軟成了一灘泥。

    而楚穆卻是神勇無比,瞧著錦書最後連出聲的力氣都沒了,才心滿意足地衝刺起來,眼中神情頗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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